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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送过来了一封信,说要交给刘备,按照徐庶的说法,这封信其实写得很简单,只写了曹操有心再攻打一次徐州。但刘备必须警醒起来,因为曹操这一次的战略目标与以往完全不同。

她写了一封信,安排人带上刘表的信和自己的信,准备一同送去巢湖军营,再让张辽派骑兵送去前线。

她刚写完这封手书,盖了自己的印鉴,徐庶洗了一把脸,进了帐。

这位年轻文士大概三十岁左右,简单洗漱之后,露出了一张很亲切的路人脸,这张脸观之可亲,但辨识度不高,总感觉过后就会被忘记。

尽管这样想不太对劲,但陆悬鱼觉得,就徐庶这张脸,如果干坏事被通缉的话,官府还挺不容易画像抓他的……

这样不着边际的想法从她脑海里溜了过去,随着徐庶的目光严肃起来,她也集中了精神。

“请恕在下冒昧,将军要如何送信?”徐庶问道,“往何处送信?”

她敲了敲毛笔,“我要先将信送去巢湖,我的骑兵留在了那里,他们帮我送信给主公便是。”

“将军不能只写这一封信。”徐庶立刻说道。

“……为何?”

“曹操收服豫州士族,兵不血刃,占了汝南,将军知否?”

这话说得她又一次愣住了。

……刘勋骗了她。

这事她一个外来人如何得知?但刘勋的庐江与汝南相隔不远,他必定是有所察觉的!

刘勋替曹操隐瞒这件事,无非是为了进一步隐瞒曹操索要庐江的真实意图。刘晔想刺杀她,则是想进一步将刘勋逼到曹操那一边。

而曹操将手伸向庐江,并非为了这块地,他只是想要借道行军罢了!

这几个月来,曹操在宛城吃了大亏,而后便开始撒泼打滚,赖着不走的缘故也全找到了!

刘备奉天子旨意讨逆,曹操想要剿灭袁术,更想要将徐州收入囊中,但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等到刘袁双方都疲惫不堪时,他好渔翁得利!

她心中一瞬间雪亮。

这样想的人很多,孙策这样想,曹操也这样想,刘表知道但是不阻拦,也不出兵襄助,恐怕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只不过一时未敢轻举妄动罢了。

这是她用来处理事务的中军帐,不是那座堆满各种财物的帐篷,因而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来的。

这里的一张席,一只杯,一根笔,一盏灯,都是她用惯了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与这座帐篷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切,仿佛她的家不在某一座城,某一间屋,而在这座帐篷里。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世间万事万物都在追随时间的脚步,慢慢前行,只有她短暂停滞了。

她结束了一场战争,接着奔赴向下一场战争,她的敌人可能是曹洪,可能是许耽,可能是袁谭,可能是孙策,接下来应当是曹操——他们的面孔各不相同,性情各不同相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更是每一仗都有不同之处。

但她在这座中军帐里还是短暂地恍惚了。

她似乎产生了奇异的既视感。

她结束了上一场战争,她需要仔细地筹备一下,然后立刻开始下一场战争。

跟随主公一起击退曹洪之后,他们获得了徐州;击退许耽之后,他们守住了徐州;击退袁谭之后,她得到了半个青州;击退孙策之后,淮南到庐江的这片土地终于收入彀中。

因此她所参与的这些战争并非全无回报,相反她所获得的回报已经足以令天下诸侯惊叹嫉恨——数年之间,她的主公从驻守高唐的一个破落户一跃成为争霸中原的有力竞争者,而她手握半个青州,谁还能在她面前提起杀猪打更的过去呢?

所以,继续吧,继续吧。

她在上一场与孙策的战争中胜出,这很好,但是下一场战争也不能懈怠。

下一场,下下一场,下下下一场。

陆悬鱼的发呆没有过去很久,她似乎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

于是坐在旁边的徐庶也没有出声,而是仔细地观察了她一番。

他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事迹,那些神奇的,光辉的,高洁,或者是愚蠢得令人发笑的。

他想象中的陆廉是一位未必美丽,但已经有些人生阅历,因此眼角会微微带上皱纹的女性将军。

而她长得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平淡而清秀的脸没有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

但这并不令徐庶感到违和。

那些星霜与征尘的痕迹,全都藏在她的眼中。

“曹操得了汝南,想要借道庐江,隔绝云长与我的援军,他自己的主力则用来直取下蔡,”她那短暂的怔忪已经结束了,现在的陆廉又变成了一位标准的主帅,她的目光静而冷,不掺杂任何感情,“但另一路兵马在何处?”

徐庶点了点头,“将军想得很快,曹操借道庐江的兵马,的确是用来隔绝玄德公之用。他既隔绝了这一路,玄德公若是受阻欲求援军,便只能从——”

“下邳?”她嘟囔了一句,在脑子里想了一想,忽然一个激灵,“曹操另有一路兵马直取淮阴?”

这位青年谋士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赞许。

淮阴北有下邳,南有江都,旁边便是刘备的粮仓淮安。

这座城平时并不显眼,但此时若曹操奇兵袭城,令南北隔绝,从此下邳想要南援刘备的路就被堵在这里了!

而更可怕的是,如果能一举袭取淮阴和淮安两座城,不仅彻底断了刘备的粮道,更可以北上围困下邳!

“我需要给驻守淮安的傅士仁写一封信,”她立刻说道,“须得提醒他加强戒备,不可中了敌军的埋伏,擅自出战。”

徐庶捻了捻小胡子,“在下记得……将军督青州军事?”

他的声音很温和,现下还在七月,帐篷外炎天暑热,帐篷内也没凉爽到哪里去。

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凉爽。

徐庶不会说袁绍一定会出兵,因为北方还有与公孙瓒的战事未消,因此袁绍会不会出兵,出多少兵,对于他这么一个居住在荆州的南方士人来说,都是个未知数。

但她也感受到了徐庶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我的主公是在替朝廷打仗。”她忽然说道,“徐州人是在为大汉讨逆。”

而现在,举世皆敌。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她还能信这种话吗?

“将军。”徐庶的声音忽然变得坚硬起来,“玄德公所做的一切,将军所做的一切,皆在人心。”

黑刃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么,‘人心’有力量吗?】它的声音冰冷而轻浮,【‘人心’有多少兵马?】

她看了看徐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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