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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有鱼,若隐若现在银白色的水波里。

有渔夫在船头撒网,用力抡圆了撒出去,再手法熟练地收回来,将收获的鱼倒进鱼篮里。

那些鱼儿必是惶恐的,在鱼篮里挣扎不休。

有艨艟自渔船旁经过,船上的水手高声说笑,问他今日的收成如何。

于是渔夫也诚惶诚恐,陪着笑脸小心应付了几句。

有令旗自远处的楼船甲板处升起,那楼船已是一座庞然大物,两杆令旗赤红,如同它睁开的双眼,杀气腾腾。

所有的艨艟战船都见令旗而动,水手们争先恐后,飞快划桨,惶恐地奔向楼船方向。

程普收了令旗,冷冷地看着张昭,但这个中年文士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声音冷峻地评判了一句:“自古未闻以艨艟定天下者。”

“岂敢图天下,不过欲替主公守住父兄的基业罢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嗯,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张昭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

他只以“大家都是汉臣”劝一劝程普,却想不到得了一个“不均”的罪名,刚要发作时,甲板忽然晃了一下。

此时的船吃水都不深,有轻微的波浪也会动摇船身,有几艘艨艟划得快了,冲到楼船下,掀起波浪自然摇晃了一下楼船。张昭不由自主,一个趔趄时,周瑜忽然伸手扶了他一把。

黄盖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程普,两个老将一起将目光别开。

……这次没给张昭扔湖里,实在遗憾,下次努力。

“讨逆将军既将主公托付于我等,自当齐心协力,”周瑜很温和地开口道,“子布先生亦作此想。”

“既如此说,子布先生不若待我等以诚,”黄盖逼问道,“而今江东士族究竟作何想耶!”

张昭望了黄盖程普一眼,又望了程普一眼,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刘备的使节快要来了。”他说。

几个将领默不作声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若只想守住基业,江东的基业,怎么比得过雒阳的基业?”

“我等受孙家恩义,已历三世,”黄盖声音冰冷,“雒阳在我眼中,不过敝履草芥!”

张昭不再看向黄盖,而是看向了程普和周瑜。

武将们是孙坚一手提拔起来,尸山血海走过一遭的,忠心不会动摇。

世家呢?

如果江东只想偏安一隅,世家为什么要跟着孙家走,而不是追随四百年的大汉呢?

况且就算武将们想帮孙权割据江东亦未可得啊!

他们的面前,还有陆廉那座大山呢!

【我在下邳,屁股还没坐热,就出来了。】

【嗯。】

【……再吱一声!】

……黑刃连“嗯”也不“嗯”了。

她骑在马上,晃晃悠悠一路向南,总有一种被流放的感觉。

主公给了她很多钱,让她路上可以尽情花销,但她也不知道花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来给诸葛亮当侍卫目的是什么。

尤其是主公对她说,让她什么都不要想,一路上看到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买买买就是,不用在乎钱!他们爷俩挣了挺多钱了!稍微花点,花不完的!

……就好像是怀孕影响了主公的激素分泌似的。

话说回来,队伍到江都时,她还是在城里使劲逛了逛的。

那些认识她的世家已经被孙策屠光,新的世家倒是又起来了,听闻诸葛亮是平原公派去江东的使者,又是出身琅琊诸葛氏的郎君,年轻有为不说,还有个和乐陵侯关系很好的叔父,这必须得美酒筛上,河鲜摆上。

壁衣后还得藏着三五个小闺女小侄女,偷摸看一看这位郎君相貌品行,谈吐举止,要是感觉都不错,这几天来一场邂逅,订下一个佳婿也不错哇!

……当然,这些事都没她的份儿。

她只负责在城里溜溜达达,买点土特产,找个去下邳的商队运回去,顺带看一看这里的百姓过得怎么样。

新的广陵太守已经来了,是她挺有印象的钟演,世家出身,性情温和而精明,对百姓们也不错,城内一片繁华,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

但当她坐在小摊的席子上,就着豆腐脑吃一块肉饼时,为她添豆腐脑的小贩问她:

“郎君是从下邳来的?”

她捧着碗点点头。

“郎君可听说过我们使君的消息么?”

她愣了一会儿,“你们使君不是好端端在郡府里吗?”

小贩手里拎着个勺子,恍惚了一下。

“郎君说的是太守,小人说的是陈元龙使君,他领兵北上,去援刘玄德啦!”他问道,“现在仗也打完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