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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说“没有”,等罗青山拧紧盖子后,才开口问:“要怎么样才答应和解?”

罗青山僵住了,原本温柔的表情逐渐散去。

他直直地看着裴然,眼底漫上哀伤和无力,许久才艰涩地开口:“裴然,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忍不住抱怨,“严准哪里比我强,值得你为了他跟我分手?我以前对你的好,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对吗?”罗青山道,“你不用否认,那按摩仪是你买给他的,我一眼就猜得出来,那牌子小众,找都难找,除了你根本没人会用。”

“是我买的。”裴然平静地说,“但他不是苏念,我也不是你。”

罗青山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了。

裴然这副模样他太熟悉了。

在他对裴然死缠烂打时,裴然就一直是这样,不冷不淡,自己不论再努力都得不到回应。

罗青山当然内疚,也心虚,所以才要强装着把错塞给别人,仿佛这样他身上的责任就会变少。

“裴然,”罗青山又一次忍不住问,“你喜欢过我吗?”

医院恢复静谧,只听得见头顶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响。

罗青山低头自嘲地笑,刚想说“算了”。

“喜欢过。”裴然说。

前段时间,裴然曾经在一个深夜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快睡着,他才想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萌发出类似心动的情绪的。

高中时,裴然因为一个电脑机房的搜索记录被同学发现了性向,班里有几个男学生无法接受,以至于他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校园暴力。

课本被撕,课间小憩时校服被剪破,文具被丢,甚至在他后背写坏话。

然后罗青山跟他告白,紧跟着,他的课桌里会出现新课本、新校服、新文具。

他就是从那时候才开始注意罗青山的。

医生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医生拿着水杯经过,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太明白患者为什么大半夜还在医院里逗留。

攥着的手机响了一声,裴然低头去看。

【严准:裴老师】

上面正在输入半天,然后跳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严准:林许焕好吵】

裴然关上手机,回归正题:“你知道的,这件事闹不大。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希望可以和解,条件你提,我会把你从黑名单拖出来,有什么要求直接发给我就好。”

裴然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早点回去休息。”

罗青山默不作声地咬着牙。

见面到现在,裴然没问过他一句疼不疼,难不难受。

裴然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人问:“裴然,我们真的一点可能都没了?”

裴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很认真地回答:“是的,再见。”

回到一楼,裴然走出电梯,严准身边正站着一对中年男女。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旁的林许焕拉了过去。

“然宝贝,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先别过去,那边僵着呢。”林许焕凑近他,小声道,“他爸妈。”

男人一脸严峻地在跟医生说话,女人则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严准坐在他们面前,散漫地玩手机。

消息刚发出去,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响。严准一抬头,跟裴然对上了视线。

严父正好跟医生谈完,道了别,严母忙去扶自己儿子,严准躲过她的手:“妈,我自己能走。”

严母一顿,点头:“好,好,那你小心一点。”

一家三人走过来时,林许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几年前严父说的话太霸气,又或许严父本身的形象就比较严肃正直,导致他对这位一直有种莫名的敬畏感。

严父在他们面前停下,场面陷入一瞬的沉默。

半晌,严父道:“辛苦你们大半夜跑这一趟。”

短短一句话,活像干部下基层。

“不辛苦,都是朋友,应该的。”教练说。

严父颔首,转身离去。

严准走到裴然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们距离很近,严准说:“我跟他们打招呼了,你一会坐他们的车回去。”

裴然应好。

严准仍旧站着,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裴老师”。

裴然说:“嗯?”

严准垂着眼:“你送我的按摩仪,我不小心弄坏了。”

“我知道。”

“我很喜欢。”严准说,“本来想藏着。”

“你还会有的,明天就会有。”裴然抬手,屈起食指,很轻地碰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纱布,“今晚好好睡觉,别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