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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却又知道她的恐惧,知道她自虐一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什么,于是连那股怒意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她闭了闭眼睛,敛去了心中的怒意,再睁开眼睛时,低声道:“魇儿,你过来。”

顿了顿,补充道:“你别害怕。”

这句话不知道怎样触碰了魇儿的心弦,她整个人突然一震,脸上流露出似悲似喜的神情来。

她缓步走了过来,轻轻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

年朝夕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缓缓问道:“魇儿,你怪不怪姑娘?”

魇儿讶异:“我为何要怪姑娘?”

年朝夕:“我让你等着我,自己却失约了两百年。”

魇儿突然用力的摇头,抓住她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眼眶泛起湿意:“但是姑娘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年朝夕便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回来了,所以你这丫头能不能别这么傻了?”

魇儿动作一顿。

年朝夕却自顾自的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也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视若无睹,魇儿,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吗?可是我当年的死,又与你何干,你这样作践自己,不是在惩罚你自己,而是在惩罚姑娘我。”

“姑娘!”年朝夕提到“死”这个字时,魇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几乎是恐惧般的叫她的名字。

年朝夕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我死了一次不假,可现在的我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死人复生,天地不容,你家姑娘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生的,也不知道以后我需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是魇儿,你这样作践自己,是不准备再陪我走下去,不准备和我一起面对日后可能会有的代价了吗?”

魇儿慌乱的摇着头:“我不!我要陪姑娘走下去!日后无论姑娘要付出什么代价,魇儿一力承担!”

年朝夕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丫头。”

下一刻,她伸出了手,对魇儿说:“那手还不赶快伸出来,还要继续犯傻吗?”

魇儿咬了咬唇,犹豫着将手伸了出来。

年朝夕的手落在了她的脉搏上。

指尖之下,脉搏时轻时重的跳动。

刚开始年朝夕的脸色还算平静,片刻之后,她却突然面色大变。

她抬起头,失声问道:“魇儿!你的妖脉为何缺了一块!”

妖脉缺失,血脉不全,那可是比她身上的伤势还要严重的事情。

一个妖妖脉不全,那已经不止是能影响修为了,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丧命都只在顷刻之间!

魇儿!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不过是两百年,你居然把自己的妖脉都作没了一块!

她面容严肃的看着她。

魇儿张了张嘴,又低下了头,做错事一般低声说:“我用我四分之一的妖脉,诅咒了沈退。”

年朝夕脸上空白了一瞬。

下一刻,她肃然道:“你仔细说。”

魇儿便心虚般的说了自己当初为何要诅咒沈退,又是如何用自己的妖脉去诅咒的他。

年朝夕脸上露出了沉思,她已经来不及怪魇儿为何这样冲动行事,为何会拿自己的前途和命不当回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帮她把缺失的妖脉给找回来。

她直接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把那妖脉从沈退身上剥离出来。”

魇儿显然是有办法的,但她看着年朝夕,却似乎是并不敢说。

年朝夕沉声道:“说!”

魇儿顿了顿,低声道:“我当年恨沈退他们恩将仇报,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诅咒的他,我用来诅咒他的那块妖脉,要么我死,诅咒彻底失效,要么……沈退死,我的妖脉自动回归。”

魇儿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年朝夕,生怕她怪她,生怕她还念着两百年前那点儿青梅竹马的玩伴情意,怨她自作主张。

可没想到,年朝夕脸上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缓缓问:“只要让他死,你的妖脉就能全了,对吗?”

魇儿点了点头。

下一刻,年朝夕平静的脸上无端露出一抹狠厉来。

她淡淡道:“如此,便让他死吧。”

魇儿一愣。

年朝夕的面容却已经恢复如常,她平静道:“魇儿,你尽管养伤,妖脉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

魇儿如在梦中。

直到年朝夕将她按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她依旧没反应过来。

姑娘……是要杀了沈退,为她取妖脉吗?

莫名的,她对于姑娘离开她的视线居然没这么恐惧了。

年朝夕安顿好了魇儿,准备让她好好休息,自己离开。

魇儿却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衣袖,低声道:“姑娘,那个雁危行……”

年朝夕知道她想问什么,想了想,说:“我复生时,雁道君就在我的墓园,我觉得我的复生应该和他有关,但现在他失忆了。”

魇儿抓着她衣袖的手猛然一紧。

年朝夕转头问她:“魇儿,你知道这两百年雁道君在做什么吗?我想帮他恢复记忆,但却根本不知道他这两百年是何身份,又去了哪儿。”

魇儿顿了顿,低声说:“姑娘,自两百年那一战之后,雁危行这个人就从修真界失踪了,净妄也没再见过他,谁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年朝夕一愣:“……这样吗。”

……

年朝夕离开之后,魇儿睁着眼躺到了后半夜,毫无睡意。

她估摸着姑娘应当已经睡了,便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院子里。

然后她一眼便看到了雁危行,他果然也没睡,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残缺的月亮。

魇儿叫道:“雁危行。”

雁危行转过头看着她,目光询问。

魇儿并不靠近,只淡淡问道:“雁危行,这两百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雁危行皱了皱眉头:“我只记得兮兮。”

魇儿闻偏头看着他,目光质疑:“你真的失忆了?”

雁危行不说话。

魇儿看了他一会儿便也移开视线,淡淡道:“你能记得姑娘,那很好,但你也要记住,有一些人,千万不要让他们靠近姑娘,否则他们一定会伤害姑娘,自以为是、以爱为名的伤害。”

雁危行冷声问道:“谁?”

魇儿声音渐冷:“沈退,牧允之,宗恕,记住这三个名字。”

话音落下,魇儿转身离开,只留雁危行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念着这三个名字,眸色渐冷。

而在这座院落之外,一个身着白衣面容普通的修士站在一棵树下,长久的看着门扉紧闭的院落,良久良久,动也没动一下,眼睛都不曾眨。

……兮兮。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