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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朝夕话音落下,整个困龙渊似乎都静了片刻。

雁危行那股莫名的恐慌轻而易举的就被年朝夕安抚了下来,心中因沈退的那番话而躁动不安的凶兽心甘情愿的蜷缩了回去。

他低下头,只能看到少女的发顶,而那少女像是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寻常一般地说道:“雁道君是什么人,雁道君这两百年里经历了什么,自然该由雁道君恢复记忆之后亲口对我说,除此之外,谁都没资格替他说他曾经如何如何,而你沈退是那个最没资格的人。”

雁危行喉结上下滚动,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年朝夕说完便随手拍了拍雁危行的手臂,道:“雁道君,怎么不动了?我们要快点儿了。”

雁危行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轻声道:“好。”

雁危行重新动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锐利的像是一把开锋已久的剑,生杀之间冷漠的像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鬼。

血色的剑势连成一片血色的天空,满月般的剑势在这片天空中升起,月色深空交相辉映,地狱中便升起了一轮月亮,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身后,沈退抬头看着那片月色与血色交相辉映的天空,心中泛起了近乎苦涩的绝望来。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对年朝夕说出了那番话。

然而他忘了,他所认识的兮兮从来都是爱恨分明,她信任你的时候,身家性命交托给你也无妨,而她不信任你的时候,你在她面前就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发觉了战神之女身上这即天真又残忍的性格。

而且在她身上,从来没有所谓念旧情这三个字,她将信任收回的同时,便会强迫自己将以往的情谊也断的一干二净,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狠。

唯有这一点,她像极了杀伐果决的战神。

也正是因为如此,曾经的沈退一度对年朝夕抱着一分警惕,哪怕是在战神尚在,他们之间最无冲突的时候,他仍旧不能说自己曾和年朝夕交心过。

他从未见过毫无保留的信任,便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信任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也从没想过这种信任会落在他身上。

父母对子女尚且有所保留,夫妻之间尚且勾心斗角,何况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所谓信任带来的东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信任破灭那日,便是一无所有的时候。

信任组成的关系不牢固到仿佛一戳就破。

这些统统都不能给他安全感,不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他便能毫不犹豫的舍弃。

在他看来,这世上一切的关系,都没有纯粹的利益关系来的牢不可破。

当两个人的利益彻底纠缠在一起时,哪怕彼此相恶,哪怕血海深仇,他们都最起码能维持住表面的和平。

这是最能让他冷静,也最能让他安心的联系。

就像他和牧允之。

曾经,沈退试过将年朝夕也拉进这种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利益关系之中。

那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试图弥补他和年朝夕之间的越来越深的裂痕。

但那个人像一团燃烧在黑夜里的火一般,拒绝被束缚,也拒绝被安排,她燃烧在黑夜之中,看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但却能在顷刻之间烧尽这世间一切污秽和不洁。

后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邬妍,并且自以为自己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直到现在,曾经愿意与他分享一切的人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自己曾付出的信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而这次,他甚至没有挽回的机会。

年朝夕丝毫不知道此刻沈退心中都纠缠着什么,她顺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走,越走,那雾气就越是浓稠,她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催促着她,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闭目,神情沉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困龙渊,便也没有人比她更能察觉此刻的违和。

困龙渊并不大,刚刚雾气升起的时候,年朝夕离那恶蛟的距离并不远。

按照他们这么走下去,横穿整个困龙渊都绰绰有余了。

而如今,这雾气仿佛一直走不到头一般。

她明明能察觉到那恶蛟的方向,却像是无论再怎么走都无法靠近一般。

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那越来越浓稠的雾气。

年朝夕猛然睁开了眼,突然抬手指向前方,冷声道:“不走了,雁道君,你用尽你的全力斩出一剑,不要留手。”

雁危行闻言既没有问她刚刚为何会突然停下,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年朝夕话音落下,他径直提起剑,血色的剑势凝聚于剑尖。

下一刻,剑势破空而去,斩破他们面前浓稠到近乎实质的雾气,斩碎一路之上那白色的怪物。

那剑势明明只有一线,却斩出了铺天盖地般的威势。

随着那剑势迅速推进,他们的视野逐渐开阔,转瞬之间,剑势毫无预兆的破白雾而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猛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眼睛和他们之间几乎是近在咫尺!

年朝夕心中猛然一跳。

原来那白雾不只是遮挡了视野,它甚至模糊了距离,她自以为离那恶蛟仍有很远,谁知道那恶蛟就在白雾之外,冷冷的看着他们在其中如何挣扎。

年朝夕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怒气。

在她冰冷的怒气之中,雁危行已经破开了白雾的剑势却仍旧没有停下,破开白雾之后,那剑势毫不留恋,径直斩在了白雾之后那只巨大的眼睛上!

红色的剑势与红色的血液一起炸开。

那只巨大的眼睛无法抑制般的往后仰去,与此同时,痛苦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年朝夕心中一惊。

她看得分明,在雁危行的剑势触及恶蛟的眼睛的前一刻,恶蛟的眼睛是闭上了的,然而雁危行的剑势却径直穿透了恶蛟那堪称变态的防御鳞甲,直接穿过了它的眼皮刺入眼球。

这一剑会不会直接瞎了那恶蛟的一只眼睛年朝夕不知道,但她知道现在那恶蛟绝对不会好过。

趁着恶蛟仍旧没从痛苦中回过神来,年朝夕立刻上前两步,一脚踏出了白雾。

此时此刻,恶蛟的整个巨大头颅全部暴露于年朝夕面前,她整个人直接踏足于困住恶蛟的深渊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能直接掉进深渊。

年朝夕抬起头,看到那恶蛟被迫仰着头,他那紧闭的眼睛中缓缓流下一丝血来,痛苦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年朝夕和恶蛟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年朝夕毫不犹豫,径直捏起了封印法诀。

一缕金色的光芒出现在她掌心,那光芒飞快的凝聚成团,又迅速纠缠成一条条金色的锁链,这些锁链和深渊之中锁住了恶蛟的那些锁链一模一样。

锁链成型,年朝夕迅速划开手心,用力握住锁链的一端。

一瞬间,灵力连带着血气一起被吸入锁链之中,那条金色的锁链瞬间金光大盛,锁链的之上甚至隐隐纠缠着红色。

恶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低下了头。

年朝夕双指并起,在它低头的那一刻,点在了恶蛟巨大的头颅上。

年朝夕整个人还没有恶蛟一个头颅高,但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并指点在恶蛟额头上,恶蛟便直接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金色的锁链如有意识一般从年朝夕手中飞出,飞快缠绕住他的身体,锁住他的逆鳞,随即沉入深渊之中,和那些旧锁链纠缠融合。

苍茫的天地间,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巨大而狰狞的恶蛟,弱小而纤细的少女。

恶蛟动也不能动,仅剩的一只眼睛像是酝酿出暴风雨。

此时的年朝夕离恶蛟极近,近到恶蛟鼻息之间呼出来的起来都能吹的她的衣衫猎猎作响。

于是她便也清晰的看到了,当那锁链彻底锁住恶蛟、年朝夕的血脉封印重新完成时,那恶蛟仅剩的一只眼眸中是怎样泛起一抹恶意又嘲讽的笑来。

年朝夕察觉到不对,立刻准备后撤离开。

然而下一刻,四面八方的浓雾尽皆朝着年朝夕涌来,那些浓雾化作了水一般的漩涡,拖曳着、纠缠着,转瞬之间就将年朝夕吞噬进了其中。

被吞噬前的最后一刻,年朝夕看到一个人影毫不犹豫地朝她奔了过来,连一丝停顿也无的跟着她跳入了漩涡。

她眼前,跳下来的那人越来越近,终于靠近她时,他猛然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跳楼般的下坠感依旧在继续,年朝夕下意识地伸手回抱住他,喃喃道:“雁危行……”

雁危行失而复得一般用力抱住她,半空中突然一个翻转,将年朝夕置于自己胸前,整个人背对着下方。

在他怀中,年朝夕察觉了他想给她当肉垫的意图,突然就挣扎了起来,语气强硬道:“雁危行!你松开我!”

雁危行向来遵从年朝夕的话,可是这次,他却难得强硬的直接制住了她的挣扎,伸手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不让她再动弹:“兮兮,别动。”

年朝夕气恼:“那就快松开我!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雁危行没有回答,却突然抬起头,看向上方。

在他的视线里,白衣修士正被漩涡中的烈风翻搅撕扯着,勉力支撑。

雁危行冷眼看着,手边就是自己的佩剑,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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