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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

树荫之下,季垣架起了枯枝堆,坐在柴堆旁修行的仙师忙中抽空,睁开眼,轻轻一弹指。

只听得“嗤”一声轻响,火苗擦过枯枝堆,燃了起来。

同行的张公子忙将去了毛的野山鸡,架在了火堆上。

张公子盯着鸡,舔了舔唇道:“不知入了门后,何时开始辟谷?”

仙师嗤笑:“舍不得?放心吧。你能不能筑基还未可知呢?哪里那么快就学会辟谷了?”

张公子讪讪不语了。

仙师转头去看季垣。

却见季垣神色平静,好像既不在乎筑基,也不在乎辟谷。

仙师一下便又想起,季垣成婚那日主动来敲他的门。

季垣要修仙。

但却要仙师主动去向皇帝提起此事,只管将季垣说成,不修仙便是朝中一大憾事,陛下一大损失……

如此一来,皇帝自然愿意自己的臣子便是修士,为他献出更多助力。这可比外来仙师要更值得信任。

而只要皇帝点头,那丞相府也就不会因为女婿跑了而发怒了。

季垣还要他,除季垣之外,再随意点两个贵族子弟同行。

这样才不显得此事刻意。

随后季垣奉上了黄金百两,还有一对价值连城的瓷瓶。

于是那丞相女一过门,便顺理成章做了独守空闺的“寡妇”。

回忆到这里,仙师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季垣与三皇子倒真是心计比他还深。

他自愧不如啊!

“仙师看我作甚?”季垣突然看向了他。

仙师张张嘴,还不等吐出话语,“噗”一声,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一口鲜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仙师怎么吐血了?”

仙师张嘴,又吐出一口血。

他只觉浑身都如撕裂一般,疼痛难忍。仿佛三昧真火加身。

“仙师!仙师!”周围的人一时全乱了套,连忙惶恐地去扶他。

仙师这才反应过来,从喉中挤出声音:“何人……何人胆敢毁我塑像?”

长天国的皇帝刚开始说要给他塑像时,他是拒绝的。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低阶散修。甚至应当说,他是个邪修。

一低阶邪修,怎么敢和神仙一样塑像受供呢?

可那其中诱-惑实在太大了。

天子拜见,百姓供奉,无数香火化作切实的力量朝他涌来。

而此地没有别的修士,无人能来戳破他的假皮囊。他便会在此,一直受供奉,兴许一直到他得道成仙也不无可能……

那塑像已经与他肉身相连,塑像受香火,便等同他受香火。

塑像碎裂倒塌,他自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随行的人已经议论起来了:“难不成大皇子心生妒忌?”

仙师却知,普通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对方一定也是懂修道的。

“回去,我要杀了他。”仙师再不掩饰自己的杀心。

季垣却出声打断了他:“不可能是大皇子二皇子。仙师若返京,一定能对付得了此人吗?”

仙师骤然冷静了下来。

若对方戳穿他是邪修,就更得不偿失了……

仙师登时改口:“罢了,我等修行,不该去理会那等身外之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他再看季垣,更不敢只拿对方当做人间一个贵族子弟来看待了。留他有用。仙师心想。

季垣只是不想回京城,他却不知此时毁了仙师塑像的,正是乌晶晶一行人。

而青云观中。

三皇子见乌晶晶与隋离二人如处无人之境,心便禁不住往下沉了沉。

只有那胸有成竹、势在必得者,才不会将旁人放在眼中。

看来季垣的这个精怪妻子,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善茬。

季垣说她如何天真烂漫,娇弱好欺,也盖不住妖精骨子里的邪戾。

三皇子按住了想要与之动手的冲动。

那面镜子也尚且不知是何物,那“仙师”留下的咒语恐怕已经失效。

三皇子重重叹道:“今日方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仙家手段……不是我等愚笨,只是凡人与修士间,实力如隔天堑。便是邪修,我等也实在辨认不出。可否请二位随我入宫面圣,也好解了我等愚人心中的疑惑?”

乌晶晶不接他这话,只问:“季垣呢?”

三皇子嘴角扯了扯,心道原来你还记得他呢。

我见你与这男子卿卿我我,还只当你将季垣忘了呢。

三皇子眉心一皱,露出愁苦之色:“糟了,小郡王随那仙师,不,邪修去修道了。只怕路上已经遭遇不测……”

乌晶晶愣了下:“是么?”

原来季垣就是酒肆百姓口中的那个什么什么郡王啊……

三皇子心道,这妖怪若是为季垣掉两滴眼泪,那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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