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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了她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的模样,一时心里多么复杂,那就不是她会去管的事了。

周夫人似是怕饿着了钟念月,很快就开了宴。

众人正用着食物,她便又命人将礼物抬了上来,她此时也不怕脸红,当着众人的面,便说起了家中人从前对钟姑娘有所冒犯云云……

“这周家低头倒是快。”有人飞快地低声道了一句。

“真当钟念月得了陛下青睐,不做太子妃,要去做皇妃了啊?”又有人悄然接了一句。

她们声音都不大。

她们一面瞧不上周家姿态,一面却也不敢真叫钟念月把话听见了。

“请姑娘收下。”周夫人道。

那厢周姑娘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她身边的丫头偏还是个不会看的眼色,心疼地道:“我今个儿瞧见夫人将那套蝶贝首饰放进去了,姑娘先前想要,夫人都没给呢。”

周姑娘咬牙切齿。

她母亲非说,钟念月是被当今陛下相中了。

可是她也没少听京中的传闻……是啊,凭什么钟念月好好地回来了,而宣平世子至今也没有下落?

背着这样的名声,陛下当真能毫无芥蒂地纳她为妃子吗?

更不要忘了,钟念月早先还与太子亲近得厉害,众人都知她恋慕过太子呢!陛下就不介意吗?太子就不怕吗?要她说,钟念月拥有的未见得是什么荣宠,更恐怕是□□,是危机四伏才对!

那丫鬟又担忧道:“姑娘,夫人此举不会是要公子纳了她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姑娘冷冷看了她一眼。

但心下也禁不住想……不错,要她说,钟念月这般娇蛮的人物,又失踪了大半个月,也就只配给她兄长做妾室才是!偏生近来京中议论声都降了下去,似是当真怕了她钟念月!那些个但凡提起她的,都要被无故打一顿!

周姑娘抬眸,开了个口,似是无心问道:“钟姑娘先前去了青州,到底是被哪路贼人绑走的?那贼人首领,是个男子么?如今想想,我都还为钟姑娘觉得可怕呢。似我们这般闺阁女儿,若入了这样的虎穴,身体羸弱跑又跑不快,手无缚鸡之力,自是反抗也反抗不了,恐怕只有自缢了……”

钟念月听着很是不爽。

什么叫一被绑了,就只有自缢一条路可走了?

这不是给人家姑娘作不好的例子吗?

其余人闻言,倒也听出了周姑娘言语中的掩藏之意。

周夫人此时脸色大变,但没有及时出声制止。

丁氏倒是觉出不对了,只是她嘴笨,此时又不知该怎么插声。

而那些个胆大的姑娘,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声:“可不是吗?那匪首长得什么模样?钟姑娘可还记得?也是怪,京中都不见追捕贼人的告示……若是我们见了,将来也能避开这些贼人。”

她们的话可看作是关心钟念月,硬要挑,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随后便相继有人问:“钟姑娘当时怕不怕?”“你们怕什么?你们又不会跟着兄长去青州。”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转头去瞧钟念月的脸色。

就连周夫人其实也暗中瞧着呢。

钟念月手里捏着一块点心,神色不变。

她身边的洛娘倒是气坏了。

钟念月问她:“吃点心吗?我不能吃多了,否则陛下知晓了,明日又得寻借口来修理我了。”

没准儿就是把我按桌子上修理呢。

唉。

都怪我见识太多了,脑子里总是这么些玩意儿。

钟念月晃了晃脑袋。

洛娘咬牙道:“妾身不吃。”

“你气什么?”钟念月小声道。

他们再多说几句,就完蛋啦。

没准也要被切手呢。

钟念月这厢悠闲,其余人便禁不住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钟念月竟然全然不惧这些话?

为何?是因为她心中笃定了陛下不会在意,仍旧会给她荣宠吗?可是……帝王当真有这样的宽宏吗?

众人正念头纷纷时,却听得小厮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夫人,公子、公子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位贵客,说是路过,便要来顺路拜见一番……”

他刚说到这里,身后便伸出一双手,将他拂到一旁去,道:“不必说了。”

来人抬头问:“我方才听见你们在议论钟姑娘与宣平世子,如何?宣平世子如何?”

此时洛娘神色大变。

钟念月的面色也古怪了一瞬。

众人仔细一瞧,只见来的是个面色白如纸的少年公子。

他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金冠,两颊削瘦,但无损他的俊美。他刚一迈进来,便有气无力地扶住了一旁的小厮。

紧跟在后面的身着蓝衣的青年男子,才是周公子。

周公子面色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他匆忙扶住了少年,举手投足都有些惊颤。

此时周夫人出了声:“敢问阁下是?”

少年却并不理会,只问:“你们方才说宣平世子如何?”

周姑娘见他与兄长走在一处,模样贵气,刚才小厮又口口声声说是“贵人”,她眸光一动,便不由得道:“说是宣平世子与钟家姑娘一同被绑,为何她归来了,宣平世子却没有归来……”

她叹了声气,好似是为钟念月担忧一般,道:“阁下是不知,如今京中还传了好些难听的话呢?”

“什么难听的话?”少年问。

“说是钟姑娘与那匪首……这话怎么好说得呢?”周姑娘摇摇头,“想是他们胡说的。”

钟念月轻轻眨了下眼,倚住了椅背。

她倒要瞧瞧,他们今个儿要演什么戏。

洛娘此时已经坐不住了。

但钟念月按住了她的手背,安抚了下她。

少年道:“我说没有此事,你信不信?”

周姑娘一愣,没想到来的这个人,与那日的方公子一样,竟然也是为钟念月说话的!

周姑娘面色微变,不说话了。

少年也脸色一变,似是怒道:“你不信?”

周公子忙出声:“世子息怒,此事到底是外头的人胡乱传话……”

众人一听“世子”二字,就觉得好似哪里不对。

还不等他们转念想个清楚呢。

少年便厉声道:“你们竟敢揪着此事论长短!是,是我没甚么本事,本来想救下钟姑娘,谁晓得一并被绑走了!但我的骨头还没有软到那般地步,便是受了折磨,也不会叫贼人碰钟姑娘一下!男儿护女子,若是这样的事我都做不到,那还算什么男儿?!你们今日还将这些事拿出来胡乱说,……不仅是在故意抹黑钟姑娘的清白,却也是在践踏我的尊严!”

众人一下都被他说得愣住了。

周夫人登时变了脸色,起身拜道:“原来是宣平世子……今日这些话,也不过是她们这些个年纪轻的姑娘,有心关怀钟姑娘,却又不知轻重,说错了话。尤其我儿,实在是个榆木脑袋,尽说蠢话……”

周姑娘听了这话,自然羞愤不甘。

她茫然又震撼地望着少年。

他怎么会是宣平世子呢?原来他之所以会一起失踪,原来是为了救钟念月……钟念月哪里来的这样的福分……

周姑娘正咬唇时。

听得那少年冷笑一声道:“我知你们多半不会信,转过头去,只怕还要接着与家里的仆妇嚼舌根。”

众人被说中心思,一时又不敢反驳,只能低下头去。

而少年此时一咬牙,飞快地拂开了小厮,和一旁来扶的周公子,他道:“我素来受君子之道,只知这世间容不下污秽。既你们不信,罢,我便以我性命证之,钟姑娘清清白白,我也使尽了全力,此事从头到尾,清楚得很,没有一处含糊!”

“会叫你们有今日的猜疑,说来说去,还是我不够本事,我只恨我这一身病躯……”

说罢,他突地一扭头,一转身,猛地冲向那围墙,一头撞了上去。

刹那就见了血。

众人见状吓得陡然尖叫了起来。

钟念月:“……”

他疯了吗?

以性命证她清白?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相公子的性子。

莫不是怕晋朔帝寻他的麻烦,找了机会来死遁来了?

钟念月缓缓起身,眉心轻轻皱起。

此时周姑娘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地上了。

完了。

周姑娘心道。

她万不知道钟念月自个儿没放心上,这少于见到的宣平世子却是个性烈的。

宣平侯又该要如何寻他们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