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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春锦被母亲瞧得有些紧张,难不成母亲瞧出来我瞒着她了?

王氏望着女儿娇媚的面容,低声道:“却是全赖锦儿,方才结识了贵人。”只是不知这般究竟是好是坏。

王氏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与女儿添堵。

齐春锦这会儿却是愈发紧张了,她舔了舔唇,道:“母亲,若是……若是要同人定亲,该要如何呀?”

“你问这个作什么?”王氏失笑,“男子定亲,才要想着三媒六聘。”

“何为三媒六聘?”

“聘书、礼书、迎书,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此为三媒六聘。而这其中头一个要做的,便是纳礼,即备下礼物,由冰人前往姑娘家中说亲,再交换聘书。”

王氏话音落下,转头却见女儿面容已经皱作一团。

“锦儿这是怎么了?”

齐春锦叹气道:“那日太后生辰,她将我唤去了。”

王氏点头:“此事你已同我说过。”

“那日她想要将我许给一个叫于……于昌文的。”

王氏闻言大惊,这事她可不知道!

“于昌文是谁?”王氏脑子里一下便乱了,她只想着齐王待齐春锦好得不正常,又想着岳王府高攀不得……怎么太后却悄无声息将她女儿指给了个劳什子于昌文!那是她女儿啊!她捧在掌中如珠如宝的女儿啊!

王氏脸色煞白,眼底更透出了冷意。

齐诚也一下慌了。

“于昌文我已去见过了。”齐春锦皱了皱脸,道:“有三个我这样大,齐……唔,说他一餐要吃十八碗饭。”

其实宋珩说的是一顿吃十碗。

但齐春锦想了想,免得母亲听了自己要和齐王定亲,听完生气。便悄悄往上头又添了八碗。

“若是嫁了他,我只怕饭都要吃不饱。”齐春锦苦着脸道。

傻姑娘,哪里是吃不吃得饱饭的事。

王氏都快落下眼泪了。

“他长得还极丑……”齐春锦说罢,又悄悄看向齐诚,小声“呸呸”,“背后议论他人,不该的。”

素来正直教导女儿不得背后诋毁的齐诚,怒声道:“这等丑八怪,怎配娶我女儿?”

“于昌文我是听过的,酒色之徒!”齐诚越说越气,满面涨红,像是恨不得立时登于家门,将那个于昌文拖出来打死。

齐春锦弱弱又插声道:“于是我便想,若是我先嫁个人,是不是就能躲过他了?”“齐王就很厉害,于昌文肯定要怕的。”

岂止于昌文要怕,便是太后也要怕的。

齐诚摇头道:“虽说在爹爹心中,锦儿是天下第一好的。可这齐王,年幼封王,文武双全,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嫁呢?却为何到如今还未娶亲?有传言,说他心中早有倾慕的神女。锦儿就不必想了。”

王氏听完都禁不住纳闷,难不成先前是她想岔了?齐王对她女儿并无意,反倒是锦儿一厢情愿要嫁给齐王?

齐王心中有倾慕的人?

齐春锦暗暗在心中摇头,并不细究。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却还是细弱的:“那,若是齐王登门来,就如母亲说的那样,说亲纳礼……”

齐诚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锦儿莫去想这些了,爹爹一定为你想法子。但凡是锦儿不肯的,管他谁指婚许配,太后也好,谁人也好,爹爹拼命也会想法子的。”

齐春锦暗暗叹气。

哎呀。

她都说了嫁给齐王了呀,爹爹怎么还要拼命?

此时马车却是停住了,车夫的声音传来:“老爷,太太,咱们到了。”

永安宫。

一个老嬷嬷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等到了太后跟前,忙屈身行了礼,压低声音道:“这两日太皇太后总宣进宫来的是安阳王妃……”

太后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传安阳王妃作什么?”

老嬷嬷也皱着眉,低声念道:“是啊,昔年安阳王府上乃是先皇近臣,曾有王士孝等人跪请齐王登基,安阳王却力扛之。如今怎么……怎么……”

太后挥退了身边的宫人,揪紧了帕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其中早晚要起变化……”

一旁另一个嬷嬷却是骤然出声道:“是为齐王的婚事罢?”

太后脸色微变:“难不成他们也瞧上了王家的姑娘?”

嬷嬷道:“太后还记得将那个齐姑娘传到跟前来那日吗?”

怎么不记得?

提起这桩事,太后都觉得没脸。

太皇太后老成精了,在众人跟前给她没脸都给得不动声色。到底是舍不得交出手里的大权,这是在打压她呢。

“那日太皇太后问她姓名,似是第一回 见,但开口却又是百般夸赞,又命人取凳子、点心来给她,不叫宫人怠慢了她……那齐家是个什么人家,哪里担得起如此大礼?”嬷嬷道。

是啊,正因如此,太后才更觉得心头窝火。

这不是拿一个毫无家世的小姑娘抽她的脸么?

嬷嬷急声道:“这分明是齐王瞧上那齐姑娘了,一早与太皇太后通了气儿,这才有太皇太后的回护。安阳王妃是诸王妃之中,位置最高,声名最好的。您忘了么,您原先也是想请安阳王妃去王家纳礼的么?”

太后惊愕道:“那齐春锦年纪比齐王小,辈分也矮上一辈……这……”

“古时还有侄儿娶婶婶,叔叔纳侄媳的哪。太后莫忘了那日于家人来,说是齐王殿下身边跟了个姑娘。”嬷嬷又道。

“……”太后抿了抿唇:“且看安阳王妃之后往何处去了就是。”太后始终觉得放心不下:“不成,皇帝的婚事也拖不得了。齐王一旦有了后……”

太后未将话说完,嬷嬷却已会意,跪地应了是。

“若真是去了齐家,岂不是叫齐王抢了先?哀家还想着叫安阳王妃去给王家做个脸呢。哪里又挑得出比安阳王妃更合适的人选来?”太后心头那股气一下又不顺了。

“哀家的儿子是皇帝,皇帝合该娶这最贤淑的女子,用这声名最好的冰人。”

“可若去的是王家……”来报信儿的嬷嬷不由出声提醒道:“那可就来不及了。”

“是啊。”太后面色微沉,“罢了,也不必一定是安阳王妃,只管先将王娴定下。哪怕皇帝不纳王娴,也决不能成了齐王的人。拿哀家的令牌,去传广平侯夫人。”

“是。”

太后哪里晓得,这会儿安阳王妃还在坐冷板凳呢。

若是原先齐家的下人,没见过这等贵人,肯定要吓得手足无措。只是如今跟随二房住进来的下人们,早已见过齐王这等尊贵人物了,又接过来自岳王府的马车,一个安阳王妃,倒不算如何厉害了。

底下丫鬟有条不紊地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安阳王妃正想着,这样一户不起眼的人家,难怪被太皇太后看中,原来都是些不卑不亢的人物。待她端起茶杯,揭了盖子,扫上一眼便不声不响搁了回去。这茶叶不比大红袍香馥郁,不比白毫银针如银似雪,更不及龙井鲜嫩清高……想是一两银子都不到便能称一大捧的茶。如此可见,齐家果然还是小。

就不知岳王府为何也要高看一眼?

“老爷太太和姑娘回来了。”外头有人报。

安阳王妃坐得都有些乏了,她扫了一眼,心道这齐家连跑腿的下人都没几个,实在是没排场到了极点,乡绅富商家中尚有奴仆几十呢。

齐诚和王氏一边往里走,一边听得丫鬟急急道:“今个儿老爷太太一走,就来了车驾,说是安阳王妃,要来寻老爷太太的……”

齐诚与王氏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上何处去结识这般人物?

“不会又是锦儿?”齐诚迟疑道。

王氏也纳闷:“她认识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哪能三个四个的贵人都叫她一个小姑娘认识去了,还亲自登门来呢?”

说话间,他们便迈入了厅堂。

安阳王妃早在太后生辰宴上就见过齐春锦了,只是这回见了,依旧免不了惊艳。

世上真有这般女儿家,生得出众至极,但凡为男子,见了哪有不心动的?便是摄政王,将来也应当是要对她疼爱有加的。

安阳王妃心下一动,这才站起身来,笑道:“快坐下说话。”

齐诚与王氏先是行礼,再是落座。

安阳王妃眼见时辰不早了,生怕今日完不成太皇太后的交代,便也不再委婉客气,笑着道:“我今日冒昧登门,是为向三姑娘提亲。”

齐诚和王氏心下咯噔一声响,齐齐想到了于昌文的头上。

安阳王妃等了会儿,见这二人谁也不言语,瞧不出半点喜色,心底也忍不住犯嘀咕。这样的大好事儿,齐家怎么回事?

齐诚这才露出为难之色,道:“锦儿年纪尚小……”

“也该是定亲的年纪了。”安阳王妃忙笑道。虽说与齐王比较起来,是显得年纪小了些。说罢,她拍了拍手掌,示意身后的宫人上前。

那宫人面目慈和地一笑:“都搁在外头呢。”“抬进来。”

话音未落,便已有人抬了箱子进来。

幸而这座宅邸原先是官邸,宅院大,厅堂宽敞,若是换做齐家的花厅,恐怕还未必摆得下。

齐诚与王氏对视一眼,心绪难安。

寻常人家都是先遣人上门探个口风,如此才遣冰人携礼上门。可如今这一抬接一抬的,早早超越了纳礼时应该携上门的礼制数量,如何还得回去?

这不是摆出了强逼的姿态吗?

齐诚怒从心起,正要不管不顾为女儿拒绝这桩婚事,安阳王妃却是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道:“此乃太皇太后令我带来的信物,齐老爷和太太可信之。”

太皇太后?

齐诚一愣。

不该是太后吗?这与太皇太后又有何干系?

王氏抿了下唇,意识到她和齐诚恐怕是先入为主了。

王氏收拾起心绪,微笑问道:“方才还不曾问,是哪户人家托了王妃来说亲。”

这齐家竟然一无所知么?

安阳王妃也是心下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