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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遇淮:“……”“动作轻点,平放地上。”

白遇淮的跟拍摄影师是最听话的那个,连忙按照他说的,小心放在地面上了,甚至还掏出纸擦了擦,讪笑一声:“咬很久了,估计有口水……”

丁瀚冰皱起眉最先问出了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咬着?”

这时候简随帆也终于缓过劲儿了,由云馨扶着缓缓坐了起来。

简随帆自从火了之后,哪里受过这种罪啊?一时间脸色阴沉,忙将嘴里的木偶扔掉了。

摄影师欲言又止。

哎。

怎么这么不温柔呢?

白遇淮却是看也没看简随帆,语气平静:“它们都是由槐木制成,槐通阴,装入灵魂后,就可以充作死人的躯体。旧时,常有人用它们来安葬在战场上失去身躯的亲人的鬼魂。有了躯体,才算是人,才能入六道轮回。”

他顿了下:“你们身上的生人气太重,呼吸都是鲜活的人气。阴邪的东西会循着味儿过来……情急之下,也只能先咬上它,鲜活的人气被阻回口中,转而散出阴气,甚至是尸气……那些东西就只当你们是一具具尸体,自然不感兴趣了。”

云馨听到这里,忍不住颤声问:“所以这些木偶里曾经住过鬼魂?”

白遇淮垂眸看向地上的木偶:“也许现在里面都还有停留的魂魄。”

刚苏醒的简随帆听完两眼一翻:“呕。”

又倒了下去。

其他人费了好大的力气生生绷住了。

摄影师勉强挤出点笑容:“啊,难怪啊……难怪白哥刚才让我们放的时候,小心一点。”

你把人家咬了,还把人家砸地上,那里头的鬼它能乐意吗?

一个不高兴,掐死你都算轻的!

“刚才那些东西……”云馨低低出声。

“不叫东西,叫鬼差。”印墨纠正道。

云馨心下一紧,连忙冲着四个角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知了,无意冒犯。”紧跟着她才又小心地问:“他们是来锁魂带去地府的吗?”

印墨摇头:“早就没有地府了。”

“所以……”印墨皱起眉,“这些玩意儿,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呢?他们之前说的也没错,就算出现,也该是七月半鬼门打开的时候出现。”

季孟跟着颤声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现在能下山吗?”

摄影师也点头:“是啊,简哥还晕着呢。”

简随帆身体素质没那么差,正说着呢,他就又幽幽转醒了。

就是坐起来后,神情依旧呆滞。

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节目组道具而已……

简随帆再三地自我安慰了一番。

“我们立刻下山!”简随帆抬起头说。

丁瀚冰嗤笑一声:“你脑子切片喂驴了?这山上多是废弃的矿洞、矿井,你不怕走着走着掉进去了?要是再让你遇上个鬼打墙,是不是裤子都得吓尿了?”

如今拥有了护身符的丁瀚冰,倒是十分有底气了。

简随帆被他骂得喉头发哽,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好。

这时候荆酒酒在白遇淮耳朵边上,不轻不重地又打了个嗝。

白遇淮垂下了目光。

他还要给荆酒酒化一下阴气。

“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一分,鬼门关在一点就牢牢合上了。你们现在大可以安心睡一觉,重新蓄足体力,等天亮再离开。”白遇淮一句话做了决断。

其他人都乖乖听从了。

简随帆回到自己的帐篷,却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这一段会不会被剪辑进节目里?整个节目,是不是只有他怂得晕过去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是不是节目组故意挖的坑给他。就为了报复他之前临时放鸽子的事。可是,节目组不是因此反而请到了白遇淮,导致收视率爆表,连挂三天热搜吗?

简随帆忿忿地闭上了眼。

我得想个办法……

至少不能我一个人在节目里看上去那么蠢……

而这头白遇淮正要拉上帐篷,印墨却伸手一下拦住了,他低声唤:“酒酒。”

“你今天也看见了,白老师很不一般啊……”

印墨紧盯着白遇淮,压低了声音:“谁能想得到,白老师做演员、拿影帝,都只是个副职。白老师的正职是天师吧?”

白遇淮面色冰冷,没有应声。

印墨越发觉得不对:“你一开始没和酒酒说过,你的真实身份对吧?他就拿你当最普通的人,白老师不打算有一个交代吗,你这样哄骗他,是为了什么?和荆廷华一样的目的吗?……”

白遇淮一颗心往下沉了沉,他的面容越发冰冷,但始终冷静沉着。

他以前做什么,都可以推脱成是家里请了天师,从天师那里得到了一些法器,也耳濡目染听了些东西。但今天不可能再推脱得掉。

从他追着荆酒酒,从工厂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已经预见到这个结果了。

可他还是追了出去。

“这是我和酒酒的事。”白遇淮冷声道。

印墨将火气往下压了压。

他都看不透白遇淮,又何况荆酒酒呢?

只是白遇淮说的话,恰好戳中了他的软肋……对,那是酒酒自己的事,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印墨这才松了手:“那就请白老师仔仔细细、好好地,将这件事处理清楚。如果白老师真的心怀恶意……我,我的师父,都不会轻易就这样略过去的。”

已经有过第一次了。

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白遇淮冷淡地拉上了拉链,将印墨的脸完全阻挡在了外面。

印墨:“……”

印墨抬手按了下眉心,那里一颗痣微微凸起,手感明显。

印墨想起很早以前,庭一大师赞他天生佛缘,必将得道,坐镇寺中,可平四方。

可他却远远比不过白遇淮。

印墨顿了顿,压着心底的不甘,转过身掏了一本书出来,打着手电就开始看。

只见上面印着《释量论》。

什么东西?看不懂。

丁瀚冰一看他这么努力。

肯定是为了背后偷偷争得酒酒的青睐……

于是丁瀚冰也马上掏了个剧本出来。

云馨:?

季孟:?

摄影师:?

明明鬼已经走了,但气氛怎么还是怪怪的?

这会儿帐篷里的气氛其实更为紧绷。

荆酒酒踩着白遇淮的肩头,三两下连跳带滚地落了地。

白遇淮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在工厂外,荆酒酒和他亲近又随意的说话声还响在耳边。

于是这一刻帐篷内的安静,就被衬托得更加让人难以忍耐了。

白遇淮一手按在纸人上,把荆酒酒抽了出来。

荆酒酒:?

荆酒酒:“我正要钻出来呢。”

白遇淮不自觉地改变了坐姿,浑身僵硬住了还不自觉,他目光微垂:“酒……”

荆酒酒:“哎,你先不要说话。”

白遇淮眼皮一跳,心脏装在胸腔里,又咚咚地舞动了起来。只是这次,他浑身的血液都冰凉地缓缓流动着。那是一种和之前心跳加速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白遇淮第一次尝到了生畏的滋味儿。

荆酒酒怕道士。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只是他出于私心,不希望少年怕他,更甚至想要利用那些他曾经学过的,深切掌握的东西,将少年养在身边……

所以他一直没有主动开口提及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荆酒酒会怎么想呢?

单纯的害怕?

还是会像印墨说的那样,推测他心怀不轨。

他都不让我说话了……

白遇淮坐在那里,胸口处蔓延开了一丝闷痛。

荆酒酒换了个坐姿,缓缓抬起头来:“唉,好尴尬的。”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荆酒酒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把头发全都揉乱了。

等他再看向白遇淮的时候,看上去像是被谁狠狠摁倒施暴了一样……

白遇淮的心跳不合时宜地漏了一拍。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在这样的时候,都还是会对少年的模样,有越线的反应。

“我本来害怕死什么道士和尚天师了。自古说,正邪不两立,人鬼不能共存。燕赤霞就没见对妖鬼手软过……”

白遇淮心间的闷痛,一下蔓延得更深了。

白遇淮冷静地陈述道:“是。我进入古堡第一天,发现有鬼的时候,就打算杀了你。”

荆酒酒:?

哎,等等。

原来你真的想过杀我啊?

但是我产生了不可说的心思。

白遇淮心道。

荆酒酒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现在呢?”

“现在……谁也不能杀了你。”

荆酒酒松了口气。他就说嘛。

“你相信我吗?”白遇淮低声问,浑身绷紧得更加厉害。

荆酒酒:“相信啊。”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回答一个完全不重要的问题。

白遇淮顿了顿,就这样……少年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他?

还不等他更多地解释?

荆酒酒:“你要是还想杀了我,把你的血喂给我不就好了?我肯定一会儿就魂飞魄散了。你又为什么还要带我去挖掘古堡的真相呢?”

其实不用印墨提醒,他后面也隐隐约约发觉到白遇淮不简单了。

“就只是……”荆酒酒苦恼地顿住了。

“只是什么?”白遇淮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只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的欺瞒?

荆酒酒一下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埋了起来,闷声道:“鬼和天师说要保护他,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他还说了好多遍!

每一遍都说得信誓旦旦!

白遇淮的心噗通落了回去,他紧紧抿着唇,眉眼间甚至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欢愉。

荆酒酒不让他说话,只是因为尴尬……

仅仅只是这样。

白遇淮飞快地将荆酒酒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他说:“不可笑。”

他深深地凝视着荆酒酒:“从来没有人保护过我,你说的时候,我是高兴的。”高兴于少年将他记在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