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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事先多次反复排练过的动作在镜头前互啃的两个人都分了开来,摄影师也扛着摄像机退开了——稍后这一幕还要以中景再拍一遍,如果有远景的话,还要再来,十几秒的镜头拍好几天是非常正常的。秦巍和乐芝芝交换了个眼神,都不肯定是谁做错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现,只能各找各的情绪,当然也谈不上互相影响。

“情绪已经到位了,但还不够好。”王导也破天荒地评论了起来,如果在往常,他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来,但显然,越来越接近的预计杀青日期对他也是有压力的。“不是我要的,过于……过于浪漫化了,浪漫太多了,我只需要一点点,更多的应该是……”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表达方式和解决方案,过一会找到办法,“——把胶布取几层下来。”

“啊?”秦巍愣住了——虽然是床.戏,但他和乐芝芝几乎没有什么敏感接触,可以说是绝对发乎情止乎礼,这主要就是因为两人的敏感部位都被肉色胶带扎扎实实地团成了小堡垒。

“不是叫你们全.裸,就取多几层,”王导有点不耐烦了,“芝芝都取了,你问什么?取啦,留两层就够了,那么厚怎么能有戏呢?你是在意淫,又不是在谈恋爱,谈恋爱是在嘴角眉梢那一点点,不要太明显。”

不能太明显,那什么该明显?

——答案倒很明显,否则王导让他取胶带干嘛?秦巍不至于笨到要明说,只是——只是——

他看看王导——王导根本不当回事,取一支烟,和摄影师一起勾肩搭背,走到门口去了。

再看乐芝芝——乐芝芝更不当回事,早撕好了,只留了一条,“你以后就会习惯啦,这个是只排上半身,我们系拍裸.戏的时候就只能贴一条的,贴多了会出包,整个镜头都要废掉。”

她口吻淡淡的,是真的平静:乐芝芝真是个好演员,这时候仿佛把自己当模特,在后台被谁看到都无所谓,甚至半裸着上天桥,被世界看到也ok,这一刻身体就是工作的工具,生理反应也一样。

平心而论,秦巍也认可她的想法,这只是工作而已,本意并不猥亵,都是表演的一部分,但是——但是它终究也跨越了某条界限,接下来导演需要的某部分终究已经不是表演出来的——这部分权利,甚至也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拥有的了。

“好未啊?”王导回头喊了一声,明显不高兴了——导演在片场,脾气都不太好的,脾气太好的导演做不成事。

秦巍再看看乐芝芝,再看看王导。

这部文艺片,他争取了一年,为试镜准备得那么辛苦,几个月都感觉自己随时游走于崩溃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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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拍摄,不代表灯光师、化妆师、道具师等等等等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中场时他们会更忙,没人会走远,所以摄影棚外面相当热闹,蹲满了人,门一开就都冲进去,“灯泡没烧吧?要命,昨天我看电流就不稳定了,那个谁给我把那个啥拿来——”

秦巍披着浴袍,双手插袋,心事重重地从棚里晃悠出来,一阵风吹过,他不由就夹紧了双腿:胶布在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撕掉了往秋风里一站,那真是酸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风吹……

“秦巍。”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传过来,他几乎以为是幻觉,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倒回去回头再看。

秦巍的下巴掉下来了,他觉得——千言万语只化作墨菲定律四个字,“娇——娇?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探班啊,”乔韵很自然地说,但双眼却远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就像是探照灯,在一秒内已锁定了疑点,眼神温度开始上升,视线的中心开始发烫,秦巍知道,在一瞬间就有一万种可能被她列出来又排除掉——她绝对已经发现不对了,“怎么,不欢迎我啊?”

如此暗藏杀机的问题,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回答的。秦巍本能地说,“当然不是!”

他讷讷的,“就是……就是觉得好突然,你怎么不先说一声,我派人去接你啊。”

……典型的被抓.奸回话,乔韵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如果她有猫族血统的话,瞳仁现在应该也是窄窄的,蛇眼般的一条,她的眼神落到秦巍的浴袍下摆,秦巍反射性一把抓住边沿,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又作了个大死,只好讪讪地松开,“娇娇,我——”

“不要在这里说。”乔韵的声音很低,但意思非常的清晰,刚才这句话读作‘你要有大麻烦了’,她挽住秦巍的胳膊,冲刚走出摄影棚的乐芝芝笑着打了个招呼,从牙缝里嘶声说,“去你的化妆间谈。”

这句话,正确的读音应该是——‘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