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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愿将“自由、平等、正常”称为六字箴言, 只要念出这六个字,沈澹月再不正常,也会勉强暂时当个正常人。

这种情况维持了三个月。

这期间, 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 沈澹月正式继承了高科公司, 将反公司联盟迁至哥本哈根。

二是,作为高科公司新任CEO的沈澹月, 立刻对生物科技正在进行的AI项目, 展开了弹劾与攻击。

那段时间, 铺天盖地都是关于AI操纵人类思想的阴谋论,路过的狗都得被抓去听批判AI的演讲。

沈澹月起身前往北欧之前, 问明琅要不要跟他一起过去。

明琅想了想, 拒绝了。

她在荒漠区已经有了自己的名气和朋友——现在,奎妮是她的助手兼经纪人, 帮她处理杂务和筛选委托。

她每天都可以结识一两个新朋友,赚取一笔可观的佣金,实在没必要再去北欧那边重新开始。

沈澹月沉默良久, 缓缓问道:“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做?”

明琅:“什么?”

“你说, 你想要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 ”他这么说的时候,神色却一点也不正常,眼底血丝密布,看上去颇为可怕,“正常情况下, 我应该怎么做?让你留在这里,跟我相距九千多千米, 是吗?”

明琅镇定地说:“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悬浮车和飞机的吧?”

沈澹月冷冷道:“那又怎样,你会来看我吗?”

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的唇上反复摩-挲,似乎想要重重按进齿列,看看她的唇-舌是否跟心肠一样坚硬。

“你会想我吗?你会像我一样感到难过吗?你会像我一样患得患失吗?”

明琅往后一仰,扯下他的手,怒道:“又发什么神经,我什么时候说不会想你了……”

“是吗。”沈澹月低声说道,“那你会以什么身份想我呢?佣兵,保镖,还是……我的妻子。”

说完,他不等明琅回答,闭了闭眼睛,几近颤栗地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地说道:“忘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妻子。我们的结婚证是假的。”

明琅:“啊?假的?”

她只知道他们是假-结婚,但不知道证书也是假的,还以为以沈澹月的偏执程度,会想尽办法搞到一张真结婚证。

沈澹月的确想过以各种手段办理一张真正的结婚证,但比起所谓的合法关系,他更加害怕——或者说,恐惧,事情败露以后,明琅会离开他。

如果明琅再一次离去,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再也不会恢复正常的神智。

他听见了明琅的声音,却完全无法思考她在说什么:“你早就知道结婚证是假的,对么。”

他再度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声音沉冷地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等我迫不得已离开洛杉矶,去一个看不到你、听不到你、闻不到你的地方,然后你好趁机摆脱我,是吗。”

明琅:“…………”

明琅终于知道,奎妮为什么每次见到沈澹月都跟耗子见猫似的,还吞吞吐吐问她,有没有觉得沈澹月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这岂止是丰富!

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部苦情戏剧本。

明琅嘴角微微抽搐,抓住他的手,生拽硬扯下来的同时,低头亲了一下。

沈澹月顿了一下。

原本有那么几秒钟,他脸上浮现出无数条瘆人的荧蓝色纹路,额上暴出一根幽蓝色的血管,表情失控到狰狞的地步,似乎下一刻全身上下的血肉就会剥落下来,暴露出森白恐怖的骨架。

这一吻又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荧蓝色纹路迅速消褪下去。

“我不来找你,”明琅问道,“你就不能来找我吗?”

沈澹月沉默片刻,说:“……刚接手公司,还要安置基地的人,一时半会可能走不开。”

明琅抓住时机,立刻狠狠CPU他:

“所以,你觉得自己的事业比较重要,不能放弃,我的事业不值一提随时可以放弃是吗?”

沈澹月垂下白色的眼睫毛,遮住眼中阴冷的底色,没有说话。

想要让一个冷漠、傲慢、自我的人,在短时间内学会“自由、平等、正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尊重明琅,愿意为明琅付出一切,也愿意让明琅支配他的人生,甚至剥夺他的自由。

但想让他尊重荒漠区的乌合之众,认为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佣兵,有资格跟明琅勾肩搭背,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没有命令黑雾去将那群人撕碎成肉沫,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是的,他认为,在荒漠区当佣兵的老大,是一项不值一提的事业。

在他看来,明琅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事业。高科公司的CEO,反公司联盟的领导人,这些外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职位,他都可以拱手相让。

她却偏偏要当一群乌合之众的头目。

过去一段时间,他曾无数次想释放出黑雾,让那些白日里跟明琅说过话、搭过明琅肩膀、闻过明琅气味的人,直接化作血雾,随风飘逝在荒漠的夜色中。

他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他也必须忍耐。

疯子不会尊重,也不会谈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但他可以伪装。

他做好了伪装……一辈子的准备。

良久,沈澹月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你的事业更重要。我尊重你。”

明琅狐疑地望着他,总感觉他在阴阳怪气地说反话。

但沈澹月确实不再强求她去北欧了。

只是,他离开洛杉矶去北欧的前一晚上,差点让她失去意识——不,明琅确信自己失去意识了,只是没有失去记忆。

就像回到那不见天日的一个月般,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她的视线,唇始终覆在她的唇上,手始终掐在她的腰上,不准她走神一分一秒。

中途,他还单手抱着她,去处理了一下公务。

——是的,一边掐着她的腰,一边跟属下沟通明天的继任仪式。

明朗快要被他弄得精神分裂了——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冷静、平缓、有条不紊,然而,他的神情却比她还要激动、沉沦、濒临崩溃。

仿佛不是他要主动离开她,去哥本哈根继承家产,而是她为了事业毫不留情抛弃了他。

明琅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安慰道:“……不要难过,往好处想想,至少不是分手,对吗?”

话音落下,明琅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她可真是个安慰天才,这种时候提到分手,只会让他大疯特疯。

沈澹月却似乎冷静了一些,按下通讯设备的静音键,俯在她耳边问道:

“那我们会分手吗?”

明琅:“……我如果要跟你分手,根本不会让你待在我身边。”

她几乎是叹息着说道:“你不是一个好人,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跟你在一起……让我感到扭曲和堕落,”她喃喃地说,“可是,不会有人再像你这么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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