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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俞大惊,小谢同学居然开始迷信了。◎

平息顾淮俞的怒火很简单, 只需要一个烤红薯。

顾淮俞坐在电车后座上,手里捧着谢惟给他买的烤红薯,寒风吹过面颊, 掀起他额前的刘海,露出那张怡然自得的漂亮脸庞。

但顾淮俞一向是“见异思迁”的,经过一家肠粉店时, 啃到一半的红薯立刻就不甜了。

他拍了拍谢惟的腰,嚷嚷道:“我想肠粉,我要吃肠粉。”

谢惟停下车,进肠粉店给他买了一份肠粉。

拎着肠粉从店里出来,电车后座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谢惟四下一扫, 在卖烤鸭的小店看到顾淮俞的身影。

顾淮俞对自己的食量很有自知之明, 也对谢惟的食量很有自信, 因此痛快地要了一整只烤鸭。

店主片烤鸭肉时, 顾淮俞又钻进隔壁驴肉火烧店, 点了两个火烧, 要不是被谢惟及时摁住,他还要往其他小吃店流窜。

顾淮俞眼巴巴看了一眼关东煮,“我想萝卜、福袋, 还有竹轮。”

谢惟把他摁回电车,让他老实坐着, 然后迈着长腿进了关东煮店, 买了一大桶出来。

顾淮俞挑挑选选,把不想吃的香菇、海带、西兰花都给了谢惟。

谢惟自然接过来,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顾淮俞看他只吃素菜可怜, 又好心地给了他两串肉肠。

谢惟吃完后, 载着顾淮俞继续上路,路过菜市场时,路边的排挡有刚炸出锅的小鱼干,他又给顾淮俞买了半斤。

一路吃到谢惟住的地方,顾淮俞已经吃了十二分的饱。

看着门口立的熟悉牌子,上面写着废品站,顾淮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惟居然还真的住在这里。

顾淮俞提着零零碎碎的食物,探头探脑地跟着谢惟进了废品站。

趁着谢惟去拿插排给电车充电,顾淮俞先是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恨不得连长草的角落都掀开看看,会不会像《楚门的世界》那样,渡过那片海就来到了世界边界?

废品站会不会有能离开这里,通向新世界的暗门?

顾淮俞在院子里摸索了一翻,终于在西南角发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那一刻,他心率飙升,嘴唇发干,一种说不清是亢奋,还是惊惧的情绪在血管激荡,然后涌进喉咙。

顾淮俞舔了舔唇瓣,看着那个破旧的,爬满蛛网般裂痕的楼梯,底下一片黑暗,却牵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迈下一个台阶。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粗狂的男声。

“你是谁?”

受到惊吓的顾淮俞一个激灵,惊惧地回头望去。

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谁,站那儿干什么?”

顾淮俞愣愣地站在原地。

谢惟从屋里走出来,对男人说,“这是我朋友,好奇心有点重。”

听到这话,男人没再呵斥顾淮俞,提醒似的说,“那下面什么都没有,二十几年前挖的地窖,下去了别再把你埋里面。”

他似乎是这里的主人,说完这话点头跟谢惟打过招呼,就进了屋。

谢惟站在院子看着顾淮俞,他倒是没有阻拦顾淮俞下地窖,反而问,“还下去看不看?”

顾淮俞想去,但又不敢下去,倒不是怕塌方,就算塌方了他也不会有事。

他是怕里面有老鼠,万一下去不小心踩到它,它吱吱乱窜怎么办?

顾淮俞问,“下面都有什么?会有老鼠吗?”

谢惟:“有。”

顾淮俞:“那有野猫吗?”

谢惟:“有。”

顾淮俞:“野猫怎么不吃老鼠?”

谢惟:“这里的猫不吃老鼠,专门咬人。”

顾淮俞知道他在吓唬自己,有些生气地说,“专门咬你是吗?”

谢惟说,“我又不下去。”

想下去的顾淮俞没了声音,过了几秒他才说,“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这里会不会就是世界的边界?”

谢惟望着顾淮俞,语气平淡,“没看过,但这里不是世界的边界,上来。”

顾淮俞不接受这个说法,“那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谢惟上嘴唇碰下嘴唇,吐出三个字,“因为穷。”

饶是顾淮俞心情不好,也要被他这句‘因为穷’逗笑了。

顾淮俞忍着笑,“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都这么穷了,你很骄傲?”

谢惟挑眉,“那我该坐在这里哭?”

顾淮俞笑着大声说,“你应该躺在地窖里被野猫啃。”

谢惟没理他,拎上东西悠悠然朝后院走。

顾淮俞又朝地窖看了一眼,隐约间他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他赶紧上来,老实跟在谢惟身后。

回到谢惟的小破屋,顾淮俞已经不需要问他,径直坐到了床上。

这里除了床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谢惟从纸盒拿出小太阳,然后插进插销里,对着顾淮俞的方向拧开了开关。

顾淮俞烤着手问谢惟,“你说的那个聋哑老人,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谢惟利落地拆散纸盒,“他不在。”

顾淮俞惊愕不已,“他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谢惟掀了一眼顾淮俞,面无表情道:“他回老家了,不在这里。”

顾淮俞闭上了嘴巴,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动起来,“刚才那个人是他儿子吗?”

谢惟:“嗯。”

顾淮俞:“那老爷子没回老家的时候,你真的在这里见过他?”

谢惟:“嗯。”

顾淮俞把手掌贴到小太阳的网丝上,手心烤出汗后,他又换了一面。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一来这里,老爷子就回老家了。

如果是以前,顾淮俞觉得这件事一点毛病都没有,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去姿柏俱乐部,也不会遇见熟悉的面孔。

这是世界的运行法规,极大减少了顾淮俞暴露的风险。

但谢惟怎么可以在不同的小说,见到同一个人?

他这样不是跟外人暴露了自己有多重身份吗?

难道老爷子也是有多重身份的人?

可是如果老爷子有,为什么顾淮俞只能见到他儿子,不能见到他?

顾淮俞CPU都快烧了,也想不通其中的因果。

他也不藏着自己心中的疑惑,直白地问,“你认识苏见北吗?”

谢惟含着顾淮俞买的戒烟糖,头也不抬,“不认识。”

顾淮俞瞠目,“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苏见北?他可是明星,演了好多出圈的角色。”

谢惟没表情时,那张脸就会显得格外冷淡,说出来的话却是陈述句,“家里没电视。”

他住的地方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穷得触目惊心,穷得坦坦荡荡,顾淮俞再次闭了嘴巴。

他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屏挪到谢惟眼前,“这个就是苏见北。”

明星的照片大多都经过修图,顾淮俞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没修过的,且最像苏见北本人的给谢惟辨认。

谢惟‘嗯’了一声。

顾淮俞瞪着他,“你都没看。”

谢惟的视线朝手机瞥了一眼,“看了,不认识。”

见他敷衍不肯好好看,顾淮俞倒在他床上,决定把他的床单蹭脏。

谢惟平静地看着把他床单蹭皱的顾淮俞,问,“你买的火烧还吃吗?”

顾淮俞瓮声瓮气地说,“不吃。”

谢惟拆开塑料袋,没管在床上撒欢的顾淮俞,把两个火烧解决了。

吃完收拾桌上的垃圾,一转头,床上的人已经趴着睡着了,上衣被蹭地卷了一个边儿,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腰。

谢惟伸手将顾淮俞的衣服拉平,拽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出去把垃圾扔了。

-

顾淮俞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嗡震不止的手机。

顾淮俞迷瞪瞪捞过来,接通电话,含糊地应了一声,“喂,谁啊?”

那边的人皱起眉,“你还在同事家?”

顾淮俞“唔”了一声,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眼睫一点点往下坠,要不是对方再开口说话,他估计又会睡过去。

“小俞。”

顾淮俞猛地惊醒,“我在呢,哥。”

他总算清醒了,扶着脑袋坐起来。

谢惟倚在床边,嘴里叼着一根东西,看形状应该是烟,他的眉眼隐在黑暗里,只能模糊地看见五官轮廓,锋锐利落,没有多余的线条。

谢惟抬手摁下灯的开关。

强光倾泻而下,顾淮俞闭上眼睛,仰着头半坐在床上的模样,漂亮的几乎失真。

傅闻的声音不见往日温和,已经有些不悦,“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接你。”

顾淮俞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他认识的最后一个地标性建筑就是南城门外的那座尖塔,于是就报给了傅闻。

傅闻不觉得这地方有能让顾淮俞舒服睡一觉的场所,他直觉对方是在撒谎。

“你在原地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傅闻起身拎了一件外套,然后出了门。

顾淮俞乖乖应了一声好。

挂完电话,他打了一个哈欠,没骨头似的再次倒回床上,还要埋怨谢惟,“你怎么让我睡着了?”

谢惟斜了他一眼,“嗯,是我拍着你的背,把你哄睡着的。”

顾淮俞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眼,小声说,“现在睡着了,晚上回去还怎么睡?”

谢惟:“那起来,做一百个俯卧撑。”

顾淮俞:“……”

这倒也不必。

谢惟起身,“走吧,送你去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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