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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俞觉得这个房间号有点耳熟,但更没想到苏见北会在试镜现场。

这部电影苏见北投了钱,但不是很多,也就一千万而已,对一部体量投资过亿的大制作,这点钱算不上大的投资人。

不过顾淮俞也没深想,带着谢惟去见苏见北,临去前去洗手间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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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北的房间有人在,人似乎还不少,门一开顾淮俞就闻到一股很大的烟味。

苏见北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块低调的黑色腕表,哪怕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他身上也有种清倨不举的气质。

顾淮俞闻到烟味,微微皱了一下眉。

倒不是闻不了,主要是担心谢惟的烟瘾会被勾起来。

“进来。”苏见北测了侧身说,然后转头进去打开了半扇窗户。

寒风灌了进来,吹乱了桌上的纸张,屋内围坐在桌前讨论的人转头看了过来。

导演许岸也在其中,他手里夹着一支烟,扫了一眼门口,但没看清门口的两人,随后又移开,叫了苏见北一声。

顾淮俞拉着小谢同学站到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小声说,“你忍住。”

谢惟眉梢微挑,“忍住什么?”

怕人听见,顾淮俞用口型说,“抽烟。”

谢惟哦了一声,去摸口袋的烟盒,“你一说我想起来了。”

顾淮俞瞪了瞪,先抢他一步,手掏进他的口袋,缴走了里面的烟。

觉得分量不对,顾淮俞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他捏着烟盒往外倒了倒,皱着眉问,“怎么是空的?”

谢惟:“就是空的。”

顾淮俞:“那怎么不扔了?”

谢惟嘴角微提,“留着逗小狗玩儿。”

意识到自己被骂,顾淮俞板下脸,学何云娥在谢惟手臂上掐了一下。

苏见北低头正在跟许岸说话,余光瞥见吧台旁打闹的两人,走了几秒的神。

跟许岸谈完,苏见北拿着两张纸走了过来,顾淮俞一秒变腼腆。

苏见北视线滑过顾淮俞,在谢惟身上逗留了几秒,然后开口,嗓音有些哑,“一会儿在隔壁单独试镜,这是你要试的戏份。”

听出了苏见北喉咙不舒服,顾淮俞惊讶,“学长,你感冒还没好?”

苏见北低声说了一句没事,刚说完他就咳了两声。

这几天,四部小说的剧情点都赶在一块了,顾淮俞无可避免地疏忽了苏见北。

上次去苏见北家探望过后,他也就只给苏见北打了一通问候的电话,之后就将人晾一旁了。

顾淮俞自责了一秒,很快他就大度地原谅了自己。

苏见北走后,他挤着谢惟一块看剧本,是一段父子对峙的戏份。

虽然只有两页,但争执的前因后果、人物性格、剧情都大致有写,具体细节需要演员自己琢磨。

顾淮俞匆匆扫了一眼,大致知道情节后,问谢惟,“你演技怎么样,要不要我教教你?”

谢惟回了顾淮俞两个字,还行。

顾淮俞早已经不信他口中的还行了,强行将他拽到一边开小灶。

作为一个自小就游荡在四个“片场”的老演员,顾淮俞觉得教一个谢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是——手到无法擒来。

顾淮俞给谢惟讲演戏的基本理论,分析人物,剖析内心,试图让谢惟代入到角色中。

但谢惟还是演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共情能力差,还是压根不是做演员的料。

顾淮俞开始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教他,他还是毫无感情,像是机器人在朗读。

顾淮俞定定地看着谢惟,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的,甚至能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

上帝是公平的,给谢惟开了颜值的bug,也从他身上收走了其他东西。

顾淮俞呼了一口气,耐下所有性子,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们慢慢来,还有一些时间来学习,我再给你演一遍。”

谢惟学习态度倒是很端正,坐在吧台认真听顾老师讲课。

顾淮俞已经把台词背了下来,他脱稿给谢惟示范这段争执戏。

剧本里父子俩矛盾重重,尤其是母亲车祸后,儿子对只知道工作的父亲心生怨恨。

他先是讥讽,说起自己跟母亲受的委屈,声音才开始变得颤抖,但眼底仍旧是恨的。

顾淮俞的台词说得清楚,激昂地指责父亲时抑扬顿挫,每句重音都跟人物的情绪契合,流畅又自然。

表演完,顾淮俞还给谢惟标注重音,哪里该扬,哪里该抑,说得很清楚,恨不能把谢惟变成一个复读机。

顾老师正在线教学,忽然觉得不对劲,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顾淮俞抬起头,就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大导演许岸。

他扫视着顾淮俞的脸,像是在研究什么,然后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和蔼地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顾淮俞说话,苏见北开口,“他是我朋友,陪人来试戏,旁边的人就是谢惟,我给您看过他照片。”

许岸明显更对顾淮俞有兴趣,笑笑说,“陪人试戏是个好活儿,吴觉当年就是陪人试戏,被老袁发掘的。”

吴觉是圈内的大前辈,国内国外的奖都拿了不少。

听出许岸话里的意思,顾淮俞有些懵。

他以后的确是要进娱乐圈的,但那是在他家破产之后,被迫进了娱乐圈。

从此他跟苏见北的身份调换,苏见北从被保护者,变成了保护者,而顾淮俞刚好相反。

不过这是之后的剧情,现在居然突然提前了。

苏见北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许岸打断了,他笑着对顾淮俞说,“你们的戏我看过了,不用再试了,今天就先这样,有消息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试戏很明显搞砸了,谢惟没有失落,看了一眼顾淮俞,用眼睛示意他,“走了,”

顾淮俞跟苏见北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随谢惟离开了。

房门都关上了,苏见北的目光还落在门上。

许岸品了一口茶,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

苏见北的视线滑下,沉默地盯着手里剧本。

试镜时间到了,制片人跟选角导演都去了隔壁,只有许岸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没动。

苏见北跟这位恩师合作过三部电影,很清楚对方的脾气,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因此没有离开。

许岸抽着烟,用一种闲聊的口吻说,“刚才听见那个小孩儿叫你学长,你们一个学校的?”

苏见北把烟灰缸递过去,等许岸弹过烟灰,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点破,“戏里的宋扬叛逆倔强,他不符合角色形象。”

许岸:“刚才我认真看了一下他的表演,演得很好,不符合的地方可以修改剧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见北:“他不缺钱,不会进这个圈子的。”

许岸就是看出那小少爷不缺钱,所以才想苏见北去探探对方的口风。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你这话说的,电影是艺术品,什么钱不钱的,俗不俗?”

在这个圈子钱重不重要,苏见北心里清楚,许岸心里更很清楚。

苏见北不欲争辩,只是说了一句,顾淮俞不适合这个圈子。

不适合被推到台前,被人评头论足。

不适合在满屋的烟味里,跟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围读剧本。

不适合八面玲珑,在有话语权的人面前,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陪聊陪笑。

他就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的家境也足以支撑他过这样的生活。

看苏见北态度很坚决,许岸心下了然,笑笑没再强求。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有长相、有演技的人,没谁是不可替代的。

许岸歇了找顾淮俞出演的心思,虽然觉得这人有灵气有天赋,打磨一下绝对出彩。

许岸喝了一口茶水,“你真想好出国发展?”

苏见北“嗯”了一声。

许岸叹了一口,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在国内功成名就了,想出去闯一闯,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的,但就是因为年轻,总是看不到眼皮底下的东西。”

苏见北抬头,似乎有些不解,“您是在说我的演技?”

“不是演技。”许岸直白道:“自从那个小朋友进来后,你的眼睛往他那边至少飘了十次。”

苏见北不至于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谁,抿着唇没有说话。

许岸站起来,弹了弹不小心落在袖口的烟灰,“你想好,以后不要后悔就行。”

后悔?

现在的苏见北不会后悔,但一年以后的他会。

这个月的月底,苏见北会提出跟君山传媒解约,然后签下一家在外海很有能量的经纪公司。

解约没几天,苏见北被人暗算,喝下所有狗血小说里必定会有的催l情l酒,被顾淮俞碰巧撞见。

然后两个人就滚了床单。

清醒后,苏见北拒绝了顾淮俞的表白,隔日就坐飞机离开去海外发展。

失恋后的顾淮俞浑浑噩噩,不久亲叔叔架空了家族企业,顾淮俞手里的股票变成废纸,像当初的苏见北一样跌落泥潭。

在认识的经纪人引荐下进入娱乐圈,但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虽然那人一直在帮他,还曾尝试推火他,但她那些手段除了让顾淮俞染了满身黑料,备受质疑外,没什么太大的成效。

后来对方就渐渐放弃他了,顾淮俞在公司开始被其他人排挤,进了剧组也处处受欺负,混了一年多还只是一个小演员。

苏见北从国外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只落了难,被生活磋磨的皮毛灰暗,眼里只剩下疲倦的白天鹅。

那一刻,苏见北生出了一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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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顾淮俞破产还有一个月,离他穷困潦倒地进入娱乐圈还有两个月。

现在圈内知名大导突然向他抛出橄榄枝,别不是苏见北中药的剧情要提前吧?

1607号房间。

顾淮俞突然想起来,难怪他觉得这个房间号耳熟,小说里他跟苏见北滚床单的酒店客房就是这个1607。

至于是不是金鑫大厦的1607,小说里没有明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