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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的气息令人心慌意乱,是神秘、强势、野性的男性气息,由烟草、皮革和烈马组成。

E先生却完完全全是一个高雅的绅士,会在身上洒香水,气息清淡却辛烈,是薄荷、柏树和麝香的原始香气。

至于声音,莉齐可以确定,这两个人的声线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样一看,他们又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幽灵时常在信上署名E.,E先生在海报上的签名也是E.。

可假如幽灵是E先生的话,他为什么从不给她看长相呢?

莉齐一边走一边想,眉毛蹙得紧紧的。

她自以为挺聪明,所以实在不想承认,她对这个问题束手无策。有关这两个人的事情,简直是一个谜团。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除了身形、手指长度和字母E,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当然,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很相似。可感觉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她有时候还觉得幽灵挺像艾德勒先生,但并不能就此把他认作父亲。

琢磨半天,莉齐决定把幽灵和E先生一齐抛到脑后——这两个人都让她感到恼怒,她为什么要费脑筋去捉摸他俩的心思?

而且,答案不外乎“是”或“不是”。要是“不是”还好说,假如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她岂不是被玩得——团团转?

这个结果太可怕了,她光是想想就透不过气来,脸颊涨得绯红,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是赶紧把他们撇到一边为妙。

打定主意后,莉齐忽然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陌生的街上。

她对巴黎并不熟悉,只能凭感觉揣测,她应该仍在加尼叶歌剧院附近。

夜巴黎和白天完全是两座城市,昏黄的街灯下,一些污浊的、腐烂的、肮脏的东西如同苏醒的夜行动物般,嘁嘁喳喳地逃窜开来。

街上要么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要么是摇摇晃晃的醉汉,以及像饿猫一样寻觅客人的街头女郎,她们穿着花哨的裙子,挠着脸上的红斑,鹄望每一个路过的男人,渴望逮住一只解馋的耗子。

莉齐从来没有见过城市的这一面。她甚至不知道夜巴黎的空气是如此恶臭——一到晚上,人们就开始往街上倒便桶,泼脏水,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铲走的马粪,墙根流满了黏滑的洗衣水,散发出漂白剂的刺鼻气味。

她莫名想起了埃里克——那个马戏团演员。他似乎就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那两百块钱有没有改变他的命运。

她已经逐渐了解这世界残酷的一面。穿上裤子后,她原以为自己已做好与残酷战斗的准备;现在看来,想要战斗,仅仅是穿上裤子,是远远不够的——除了落了个坏名声,把兰斯连带马车一起吓跑,以至于她不得不走路回家以外,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莉齐忽然很沮丧,很疲倦,很想念父亲。

如果艾德勒还在她的身边,他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她每次感到迷惘,父亲都会给她指引方向。她多么希望此时能扑进父亲的怀里,被他抚摸头发,让他带她回家。她真的走不动路了。

但路还是得自己走。父亲下落不明,幽灵也不再来见她,E先生带着她五十个金路易逃之夭夭,电车和公共马车早已停运,就算没有停运,也不是淑女能坐的。她只能自己穿过一条条黑魆魆的胡同,一步步走回去。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莉齐以为是行人,神情恹恹地让开了。

马蹄声却在她的身边缓了下来。因为附近有不少巡逻的警察和消防队员,她并不慌张,有些疑惑地望了过去。

只听带银马刺的长靴落地声响起,她刚回头,还没有看到人影,一条黑丝缎就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烈性烟草与坚硬皮革的气味包围了她。

与E先生截然不同的,神秘而纯粹的男性气息。

果然,除了父亲,就只有他,才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出现。

此时此刻,她不想去质问他,这些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来见她,他和E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想小猫似的钻进他的怀里,任由他将她横抱起来,轻柔地放在马鞍上。

作者有话说:

He’s here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