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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也以为那是方神医新炼出的解药, 拔开瓶塞就往自己嘴边送去。

瓶子拿近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儿。液体入口, 那股腥甜刺激了萧珏的味蕾。

随着那一口血被他咽下,身体里的躁动像是被什么安抚了下来。或者说是,那些噬咬着他的小虫子, 似乎在规避着什么,仓皇逃窜。

萧珏没在意自己病情是否被控制住,他看着那瓷瓶,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幽深无比。

“陛下, 可有感觉好些?”借着火把的光, 王荆明显能看到萧珏皮肤下的红淡去了许多,额角绷起的青筋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萧珏把没喝完的玉瓶重新用瓶塞塞住,揣怀里贴近心脏放着, 嗓音却冷了几分:“是方神医给的?”

明明压制住了病情, 帝王脸色却这般难看, 王荆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面对帝王的提问,他只点了点头。

萧珏没在这话题上过多言语 ,视线扫过还在同野狼群缠斗的将士们,喝了一声:“狼群怕水,把火油浇在两岸的灌木上点燃。”

行军打仗, 火油这些东西自是备有的。

才下过雨, 林子里的灌木都是湿的,直接点火肯定点不着,只得浇上火油助燃。

士兵很快就取了火油浇在道路两侧的灌木丛, 几个火把一丢上去,火苗“嗤啦”一声窜了起来,不过瞬息,火舌就舔上了高处的乔木。

原本来势汹汹的野狼门一见四周都燃起了大火,顿时发出惊惶的狼嚎声,不再恋战,仓惶逃命去。

将士们捡起弓箭趁着狼群逃走时又射了几支箭,几头野狼中箭倒下,也算是给之前被野狼咬死的同伴报了仇。

萧珏吩咐王荆留几个人收拾这边,自己则带着人继续去追安王。

万籁俱寂的黑夜,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像是催命符一般由远及近。

所过之处,惊起一片黑鸦,那咕呱的凄厉叫声,听得人心中发憷。

暴雨连下几天的好处就是这片土地全都被雨水浸透了,萧珏等人顺着马蹄印很容易就能找到安王的行踪。

一行人追至一个岔道口时,萧珏扯紧缰绳,坐下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高高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王荆紧随其后停下,他瞧了一眼右边的大路上十分明显的马蹄印,道:“陛下,马蹄印显示人往那边逃去了。”

萧珏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马蹄印,摇头:“那边的马蹄印浅了几分。”

他的视线锁定在左侧一条羊肠小道上:“安王应当是往这边逃的。”

王荆定眼一看,果然发现右边的大道上马蹄印浅了些。

战马背上驮着人,留下的马蹄印必然深些。人从马背上下来了,那马蹄印就浅了。

想来安王是故意放战马往那边大道去了,就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王荆下马上前往羊肠小道那边看了看,靠道旁的灌木根上,雨后的软泥上留下的脚印被隐藏得很好,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再回到萧珏身前时,王荆神色间难掩兴奋:“那边灌木丛底下有踩踏的痕迹,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安王往这边逃去了!”

萧珏做了个手势,跟在身后的一队骑兵率先驾马冲上了那羊肠小道。

安王这一路就没敢停下,在岔道口放走战马后,他自己就憋着一股劲儿往这条小道上跑。

他虽看过舆图,可大略地形的图纸跟实景还有差别,他这些天又一直被大水困在盘云峰上,压根没实地看过,所以对庐陵这一片地势一点不熟悉。。

这么一口气跑到头了,他才发现自己特喵的挑的是一条绝路!

这条羊肠小道的尽头就是关门峡峡口,高耸一座孤崖,往下便是江水滔滔的万丈深渊。

安王怀着一点侥幸心理往回跑,觉得萧珏已经被蛊毒控制住,前来追捕他的士兵必然会跟着马蹄印走,说不定他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才往回跑没多远,就听见了雷鸣一般逼近的马蹄声,安王自知大势已去,整颗心都凉了。

他潜伏在路边的灌木丛里。

为首的那队骑兵见前方是绝路,便极为警惕的开始在周围的灌木丛里查找。

眼见一个骑兵朝自己藏身的灌木丛这边搜寻过来,安王先发制敌,大喝一声扑过去,一刀便割断了那骑兵的喉咙。

他一现身,所有将士都严阵以待,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圈把他堵在中间,并不断缩小包围范围。

安王握紧手中的佩剑,狂吼起来跟只发怒的豹子一样,那些骑兵虽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可还真拿不下他。

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

一轮旭日从东方升起,霞光洒落在为首那玄金战甲的人身上,恍若天神临世。

萧珏身上的战甲折射出的日光亮的有些刺眼,安王不得已眯起了眸子。

他身上的战袍在方才的打斗中被划烂了一块,脸上也沾着血迹,看萧珏的眼神极其凶狠,这么一瞧,倒更像野兽了。

“你没事?”安王神色间颇有些难以置信。

“让皇叔失望了。”萧珏语气淡漠。

他身后的弓箭手已经架起了弓弩,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把安王直接射成一只刺猬。

安王也无心去关心萧珏是不是已经解了蛊毒,他知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突然大笑几声,手中鲜血未干的长剑直指萧珏:“你有什么资格坐拥这个皇位?”

“在关外呆了几年,便是历练了?”安王嗤笑:“大翰是高祖皇帝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交到你这等刀枪都舞不动的病秧子手上,是毁了大翰数百年的基业!”

“而且你那蛇蝎心肠的老娘对皇室血脉做了什么,你心中不知么?一个连种都留不下的皇帝,说出不去莫叫人贻笑大方!”

王荆看安王的眼神半是愤怒半是怜悯。

愤怒他竟敢在此时提起那段秘辛,怜悯他不知自己说出这番话后,下场该会多惨。

但安王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冲着萧珏挑衅一笑:“好皇侄,敢不敢跟皇叔过两招,让皇叔瞧瞧你那两年在关外到底练了些什么把式?”

萧珏回敬他一声嗤笑,他容颜太过艳丽,身上的战甲却又太过庄严,这一笑,竟给人一种邪气得妖异的美感。

“朕为何要跟一个死人浪费时间?”他微微偏过头,哪怕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在做出来,也带着一种皇室特有的矜贵。

“放箭。”清清冷冷的两字落下,如同玉石相撞发出的清越声响。

无数箭簇射向安王。

一开始安王还能一边闪躲一边勉强提剑格挡。不过手臂不甚中了一箭之后,动作就慢了下来,他身上又连中几箭。

安王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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