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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意被叫出去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班主任找准没好事”是学生生涯一大铁律,成绩差的一准儿挨批,成绩好的那就是有任务。

等她看到桌上一小摞材料,太阳穴都隐隐作疼。

“咱们班团支书请假了,这几天的课外活动和班会你来组织,记得做好记录。”徐培林抱着那只土里土气小水杯,慢悠悠地喝茶,轻描淡写地布置任务,“下周三教体局来学校检查工作,班里需要交的材料要提前整理一遍。”

许昭意严重怀疑,老徐如果不是喝酒上头了,那就是没睡醒。

他这上下嘴唇一碰,艰巨的任务就砸下来了。也不想想她才刚转过来一周,又不属于活泼好动到广交好友的学生,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组织活动?

难道对着一张张陌生面孔说“喂喂喂”、“你你你”吗?

“老师,我才刚来,而且严重脸盲,现在还没认全人呢。可能胜任不了,”许昭意努力地表现出自己的真诚和歉意,拒绝完还不忘找好冤大头,“您要不要考虑一下班长?”

“那不是挺好,班长还有别的工作,正好给你个认人的机会。”徐培林四两拨千斤,两三句话就给驳回了,“你刚刚也说‘可能胜任不了’,那就说明还有无限潜力可以挖掘,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锻炼锻炼。”

“……”

行,她确实说不过一个教语文的班主任。

漏洞抓得如此精准,逻辑理得如此清晰,他怎么不转行当律师呢?

许昭意还想抢救一下自己,可惜她这位班主任不仅清醒而且严肃,根本不好忽悠,全然没有回绝的余地。

她刚起头喊了句“老师”,台词都没酝酿好,徐培林掌心朝内手背朝外,朝她摆了两下。

最后她认命地抱着材料回了教室。

许昭意坐回自己位置,看了眼梁靖川,他正懒洋洋地斜靠着窗台,五官轮廓埋在大片的阴影里,专注地看物理卷子。

卷面一片空白。

如果没记错,他至少对着这张试卷看了十分钟了,都快看出一个洞了。

许昭意腹诽完,视线在他的试卷和自己的材料之间挪动了个来回,心底微微一动。

她戳了戳梁靖川的手臂,“桌桌?”

“有事求我?”梁靖川眼皮都没掀一下,将“把天聊死”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梁同学,你这样可就没劲了,”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话留着自己听就行了,不用说出来了吧?”

“那成,”梁靖川轻笑了声,配合地微微颔首,模仿她的口吻重新问道,“怎么了,桌桌?”

他的眸色深邃晦暗,带着点形容不出来的意味。

“……”

平心而论,如果杀人不犯法,许昭意想掐死他。

毕竟有求于人,许昭意装作没听到,手指点了点他的卷子,“我帮你做卷子,你帮我组织课外活动怎么样?”

怕他回绝的太快,她不忘说句好话,“我人生地不熟,组织能力不如你,这么光荣的任务我胜任不了。材料也不用你写,你只要组织个活动就行。”

“我只是懒得写字,不需要代笔。”梁靖川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邪气,“而且我也人生地不熟。”

“那怎么能一样啊,大家都怕,不是,都敬佩你,虽然都是刚转来的——”许昭意说到一半,突然感到不对劲,“对啊,都是刚转来的老徐怎么不找你?怎么事情都是我的,清闲都是你的?”

“能者多劳。我成绩不好,首要任务是学习,”梁靖川懒洋洋地转了转笔,回答得理所当然,“请你有点照顾弱势群体的自觉,学霸同学。”

被这声“学霸”刺到,许昭意咝地到吸了口气,趴回桌面时冷哼了声。

就这脆弱的友谊小船,才经历一点风浪,就被掀翻了。

写了几行字后,许昭意枕着手臂歪了下脑袋,郁闷地偏头。

她悄悄地伸出手,并拢手指模拟成枪。她绕在梁靖川的身后,朝着他的方向,压下拇指的同时指尖一挑,无声地做了个唇形——

叭!你凉了。

解气和窃喜的情绪冒了冒头,她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小动作,梁靖川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低。

“做什么?”

他湛黑的眸映着她纤细的手指和受惊怔住的模样。

许昭意懵了懵,眨了下眼,全然想不通他怎么看到的。她硬着头皮,特无辜、特小心翼翼往回缩手。

对面清晰地传来一声低笑。

许昭意瞪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教室内骤然陷入黑暗。

几个班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同时炸开了——

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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