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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诡异沉寂中透着几分尴尬。

梁靖川刚进教室,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淡淡问道,“送我的?”

许昭意闷声嗯了下。

“投毒了还是贿赂我?”梁靖川眉梢微微一挑。

“……”

“想收买封口还是杀人灭口?”梁靖川继续笑。

“你爱喝不喝!”许昭意眉心跳了跳,忍无可忍拎起袋子就要扔,“我这是孝敬垃圾桶的。”

“算了,我收了。”梁靖川伸手将东西夺走,垂了垂视线,心情似乎还不错。

许昭意正在气头上,轻嗤了声,“敢情您立志当垃圾桶啊?”

“毕竟不能浪费你一大早买东西的孝心,”梁靖川勾了勾唇,“爸爸很感动,爸爸爱你。”

“别,”许昭意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皮笑肉不笑,“别多想,东西又不是我买的。”

梁靖川动作微顿,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

许昭意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说谁买的能有什么区别,反正最开始都是她花的钱。

结果没等她说什么,梁靖川抬抬手。

咚地一声,教室后面传来闷响,纸袋被他抛出一个优美弧线,精准无误地进了垃圾桶。

许昭意稍怔,反应过来时心里有一万句mmp要讲。她没好气地抬了抬眼,撂下一个字:

“靠!”

什么毛病?什么混账玩意儿?

他少爷脾气还不小。

许昭意在心底骂了他几句,左右这袋零食不是自己买的,她也不心疼,懒得再搭理。

陆陆续续进来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落座后默默把书包放好,都没胆量窃窃私语,交换了个眼神。

嗡嗡——

背包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许昭意扫了眼,是班级群。

在快要窒息的氛围里,班级群聊刷地飞起。

前几天徐洋就把她拉进了群,只不过许昭意懒得修改备注,也不爱凑热闹,没发过言。

这会儿跟梁靖川闹得不愉快,她正心情不好没事做。百无聊赖间,许昭意在桌洞里点开了“99 ”的消息。

“我太难了,我就是坐在附近的池鱼,整天担心C位出殡。”

“战战兢兢,相依为命。”

“什么情况?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被点燃了?”

“没,幸亏学霸是女的,大佬估计下不去手啊,不然怎么只扔东西不动手啊?”

“你手短短。虽然我只磕夫夫cp,但我也觉得,这俩格外有情侣吵架的风范。”

翻了不到两页,许昭意无语了,她彻底折服于班内同学的想象力。她改掉备注,发了进群后的第一条消息。

[许昭意:……]

刷到如潮的消息骤然停了,群内在安静不过半分钟后,再次刷屏,一连串的“我操”和感叹号。

“学霸您在呢?”

“大白天诈尸了不是,见到真身了,吓死我了。”

“我靠,还好是学霸,要是被大佬抓个现成,我是不是应该连夜退群?”

“是应该连夜逃跑吧?还是跪票。”

有人发了个狗头的表情,后知后觉地问了句,“等下,大佬不会也在吧?”

果然智商不够,情商难凑。

许昭意一言难尽地扶额,用余光瞄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梁靖川。后者半垂着视线,默不作声地看完全程,懒懒散散地摸出手机,改备注,翻了张图发送。

[梁靖川: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jpg]

班内陷入死寂,群内安静如鸡。

这都是一群什么智商欠税的玩意儿?

许昭意微微叹了口气,退出了后台。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下午课外活动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地点是艺术楼附近的空地。

植树节将近,打完申请报告,领完小树苗,许昭意将实践活动主题敲定为“三九四九,栽杨种柳”。

户外活动的吸引力自然不是枯燥学习能相提并论的,所以组织起来不算太麻烦。许昭意简单地做了个讲解,徐洋组织人将树苗、工具以及小木牌发了下去,而后分组合作。

等许昭意刚回到自己的组,宋野已经率先完成。

宋野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兴奋地吟诗一首,“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

许昭意扫了眼,一言难尽地闭了闭眼睛,“我看你是想把我气死,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怎么了呢,难道你看不到它蓬勃盎然的生机吗?”宋野拍了拍自己的小树苗,“看看,多茁壮。”

“种反了宋大诗人,”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它只是底下长了叶子,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是吗?”宋野难以置信地看了两眼,“那成,我重新种。”

许昭意摇摇头,也没空看着他,就被叫去了另一组。

宋野费劲巴拉地从坑里刨出来,摇头晃脑地继续吟诗,“今伐之,为博小娘子一笑,小娘子——哎呦!”

梁靖川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踹了他一脚。

“我操!”宋野差点一个趔趄栽进坑里,被赵观良拎起来的时候还懵了懵,“君上,臣冤枉啊,臣何错之有?”

“挡道了。”梁靖川淡声道。

赵观良幸灾乐祸地拍拍宋野肩膀,“该啊,是你的吗,就敢叫小娘子?”

“靠,多么脆弱的情分啊,”宋野张了张嘴,戏精上身似的哀嚎道,“微臣忠心耿耿,却被君上视为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梁靖川被这俩戏精吵得不胜其烦,掀了掀眼皮,“看到那边新挖好的坑了吗?”

“是想和小仙女一起栽吗?要帮忙制造机会吗?”宋野兴奋地拍拍胸膛,“微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再乱他妈说话,我就把你埋坑里,给你过清明。”梁靖川眯了下眼,平静地看着他。

宋野一个激灵,讪讪地干笑两声,从善如流地闭嘴。

燕京这几日回暖,刚降过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户外的空气混着青草和泥土味儿,潮湿又清新。

木牌放的位置周围满是泥泞,许昭意忘记换鞋,原本想让梁靖川搭把手递一下,突然记起早上那笔帐,懒得跟他搭腔。

她看着自己“一步一个泥印”,心说鞋子算是报废了。不过在她继续挪动前,梁靖川突然伸手,把她拎到了一边。

“你还是在旁边安心歇着吧。”

感动的话许昭意还没说出口,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轻落落撂下一句,“看着像迈不动腿的小企鹅。”

就她刚刚伸出小jiojio时的样子,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又蠢又可爱。

被自己的想法愉悦到,梁靖川低声笑了笑。

许昭意刚积攒起来的粉红泡泡,被无情戳破了。她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

“梁同学,我真诚地希望你的话能跟你的分一样少。”

大约是摸底考时,他“自暴自弃提前交卷”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再加上那张37分试卷的迎头痛击——

许昭意对他的成绩有心理阴影,总觉得这他妈就是耽误自己评奖评优的拖油瓶、绊脚石、肉中刺。

所以她三五不时地拎出来,想劝他好好学习,早日改邪归正走上学习巅峰。

可惜后者体谅不了她的苦心。

“你对我似乎误解不小啊,许同学。”梁靖川挑挑眉,似笑非笑,“要打个赌吗?就赌谁拿第一。”

“无聊。”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夺过小木牌,“还是我自己写吧。”

老徐天天在班上强调练字,说什么一个人的字就是他的第二张脸。

不得不说,梁靖川的字跟他那张脸天差地别,除了写自己名字,其他时候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

许昭意将木牌垫在树枝上,低头工工整整地写好组号和取的名字。

“赌不赌?”梁靖川还在循循善诱,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赢了随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亲手给我买一个月早餐,怎么样?”

许昭意没搭理他,将记号笔丢给他,转身就要走。

“那你得等等我,我去问问,还能不能再领一棵树苗。”

“什么意思?”梁靖川伸手拽住她。

“当然是给你种一棵。”许昭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让植树节种树,都没在你心里种下b树。”

梁靖川低声笑了笑,意态轻慢,“给句痛快话,敢不敢赌?”

实在没料到他会对早餐这事耿耿于怀,许昭意无言以对地盯了他半晌。偏偏他兴致盎然,同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似乎她不点头,他就绝不罢休。

“那成,赌就赌,”许昭意点点头,微微笑道,“趁着植树节告诉你,迟早让你栽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