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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程斐通从善如流改了称呼,直把几个人往里面请。

楚昭面目舒朗,又自有一派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出众气质,一边看此地规格模样,一边询问:“现还留存不少人?又新招入了多少人。”

程斐通苦笑回道:“原本存留下来的人数不足一千,分别是看管伺候马匹的马倌,押运看管粮草辎重的后勤人员,兵器库里的,伙房里的,再有些年纪大的,零零总总这些,不成气候,都是在这里做杂事的。这些日子新招来的新兵堪堪只四百,正都在演武场操练。”

一万的名额只填了四百,连十之一二都未曾有,实在是不够看。

不止这些,还有程斐通没说的,兵器库里没兵器,马场里没有马,边布营真真正正就是个空壳子。

而更大的问题是,已经到了梧州的蒋虎必是比谁都清楚这个情况。

如果他们想踏平江阳,可以说是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因为某种制衡和博弈,又或是时机未到,姚州牧或者说他背后的中山王,才没有贸然同朝廷撕破那维系在表面、摇摇欲坠的最后一层面皮。

但显然,他们必须尽快建立起来江阳的边布营,与清河郡形成互拥互助之势。

楚昭看了看远处的山峦,淡声说:“增引流民。”

去岁冬多地受灾,以襄州靖州禹州来说,不知死了多少人,人活下来却生活不下去的,多少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尤其是靖州,先时夏秋两季遭遇旱灾,转头又遇寒冬,去岁一整年都不安稳。

襄州、靖州与梧州接壤相邻。

只是……

程斐通迟疑道:“襄州因是重兵布防之州城,历来对人口把控十分严格,并不会允许流民逃窜,恐怕早已收拢得差不多。靖州却是更穷困些,人口又多,倒是适合引增,只是,要用个什么引接之法,方能不如此引人注意?”

顾运一旁听着的,忽而开口说:“这岂不是奇怪,为何定要不引人注意?靖州受灾严重,朝廷和地方都无力镇灾管辖,未必眼睁睁看着人吃不上饭饿死?又或是怕人说江阳招募不来兵马丢人?要我说,光明正大接收过来都无妨,此乃于两州都有利的极好之事。”

众人都看向顾运。

顾运面目半点羞怯退缩,反而仰着脸反问:“难道我说得不对?”

楚昭那双斜飞入鬓的眉眼溢出几分轻笑,他道:“并无不对,极是。”

须臾,看向程斐通,“程大人以为如何?”

程斐通即刻说:“小姐之言发人深省,令人醍醐灌顶,下官亦以为对极。”

顾运真是没眼看程斐通那张分明生得一脸端正正直,却能脸不红心不跳拍自己马屁的样子。

当真有种割裂错乱的美感。

顾泰略沉吟:“不经过梧州州城,又最方便最近的路线,是走长古官道。”

程斐通:“走长古关道,势必要同中州借道。”

其他的东西不论,引渡流民却又不一样。只要人数一多,就容易引出问题,谁不担心?中州未必肯借道。

不过也幸而是中州。

站在这里的楚昭和司桓肃,一个母家是中州出身,一个自己就是中州人。

果然就听楚昭说:“此事不是问题,我会手书一封,送去与中州州牧,他自不会为难。”

程斐通笑:“有公子出手,却是好办了。”

顾运带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他们已是议定,便又耐不住,心里飞着骑马放风去。

与顾泰打了声招呼,“阿姐,我骑马出去转转。”

话说完就拉着她的小黑马,跨坐上去,飞出了营地。

顾泰连叫都没叫住,忍不住按了按眼角。

程斐通见状忙说:“小姐无须担心,我使个人去跟着九姑娘。”

只听楚昭轻声哂笑一声:“让阿桓去吧,你随意叫个人,只怕劝不住那丫头。”

司桓肃微一颔首,骑马疾驰而去。

在宽敞的野外骑马的确畅快,飞马疾驰,早春的风的裹着草木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却也沁人心脾。

顾运肆意驰骋了一段路后,发现后头跟着人。

速度渐缓,勒马停下转身。

半眯着眼睛看过去——

“司桓肃?”

这也没人在跟前,顾运直叫了名字。

“你怎的在此?”顾运歪头故作一笑,“难道是来看我的?”

司桓肃轻轻瞥了她一眼。

顾运心说这模样看着实在心烦。

“有本事就追上来!”

双腿一夹马腹,缰绳一拉,马鞭一甩,随着一声“驾——”

人影策马奔腾而去!

司桓肃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不多时,就将人拦截追上。

本来两人的马就不是一个档次,顾运也不是认真来赛跑的,但她就是故意闹人,故意不消停。

“不骑了。”顾运跳下来,把马绳一甩,冲司桓肃眨眼嘻笑,“我要去小河边洗手。”

蹲在浅水边,洗了手,撩了会儿水花玩,一时掐几朵草坪上的野花,打发着时间,就是不说走。

司桓肃抱臂站在岸边,终于冷冷开口:“顾拙,你再不准备走,我不介意打晕你。”

顾运也站起来,“打晕我?”她笑了一下,容颜明媚,灿若朝阳,“司大人,我还是你的人质吗?”

继而平铺直叙地挑衅,“有本事,只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