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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是压根不在乎,因为死的不是他,不是他的亲人。顾运深深叹了一声。

司桓肃挑挑眉,当真时不时就对这丫头刮目相看,却也更觉出她的大胆来,中山王这三个字,别人提也不敢提,何曾与她似的,这么青天白日就讨论起来,直指人说谋反。

端不知顾家是怎么养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厉害,那顾泰只怕以后要扬名梧州。

眼前这一个,如今天真烂漫,胆大妄为,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造化,但凭这份聪慧与天大的胆量,也知定不会泯然众人矣。

司桓肃不禁抚了抚额。

两人心中各自想事,一时候无声,只听见马蹄狂奔在官道上的咈哧咈哧声音。

车后阵阵飞扬的尘土。

太阳升空,日光大照。

马车内的轻纱薄料全放了下来。

晨起叽叽喳喳一刻不停说着话的人,此时已经踢掉了鞋子,于睡榻上酣睡。

脸正朝着外面,一只手枕在脸蛋下面,睡得脸色红扑扑,那对素来招人的眸子此刻正闭着,更显出纤长卷曲的睫毛,浓密一片,在眼睫下方打下一层阴影。

司桓肃瞥了一眼,见她额上有一层薄薄汗。

原是个怕热的,难怪方才知道要行路一个月的时候,嘴巴也噘起来,自己还尤不自觉。

他移开目光。

正午时分,路边终于看见食寮,司桓肃便叫停车,说午间在此用饭。

马车上颠簸睡觉自不比在家里睡得那般沉。

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马车速度又慢了下来,顾运慢慢睁开眼睛。

软声问:“到哪儿了?”

脸色神色懒懒,并没有很醒过神来的样子,大概还在困顿中,头枕着枕头,并没动作。

“前头有家食肆,下去吃饭。”

司桓肃见她这模样,若是寻常在家长,此刻该有丫鬟来哄着起来了,果真是个娇娇儿。

便说了一声:“起来。”

顾运就动了动,但也没起来,只是扒来一点窗帘王在看。

果然有一间茶寮食肆。

搭起好大一个棚子,摆着五六张桌子,此时已经快坐满了人。

大约是在这官道旁,所以生意特别好。

一见着外面大太阳,食肆里人又多,还吵,就根本没什么胃口吃饭。

却起来还要整理衣裳,头发,就更没劲了。

还不如她在车里凉快,顾运就又坐回了榻上,手上抱着枕头,仰头看着司桓肃,摇摇头说:“我不饿,不想下车,你们下去吧,我再躺会儿。”

说着就要歪躺下来。

司桓肃啧了一声,并为再多说什么,撩起衣摆下了车,让侍卫将马车牵到食肆旁边背阴的树下,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方才进那食肆用午饭。

马车里,顾运悠闲躺着,从匣子里捡了把扇子出来,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

马儿在树下嚼着草吃。

这块离着食肆不过几米远,里头人的说话声音都能听见。

顾运挑了一块红枣点心吃,竖着耳朵。

有两人是走长途的货商,大概是从南六州过来的,跟食肆中的另一桌路人说起来那边的富庶来,描述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花里胡哨。

江南一代自来富庶,鱼米之乡,这也不奇怪。

北六州重武之地,尤以靖州襄州是重要布兵之城,繁华富饶与南方不能比。

这是天然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并不好拿来比较,再说,南六州富庶,相应的,他们每年向朝廷纳的税也多。

却不妨突然听见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语气满是仇怨,“可不知靖州齐州有些地方地饭都吃不上,那些地方却还有心思莺歌燕舞,实在叫人不服!”

顾运从窗户往外瞄了一眼,见是个身材瘦小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这一句话惹得几个人叹了几声气,却不似他那样神情激愤,倒是那两个从南方过来的大哥,也不再说话了。

司桓肃三人从头到尾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专心吃自己的饭。

没一会儿,顾运又有点烦,方才还不想下车,现在却不能不下去。

水喝多了,遭罪。

真是特别的不方便,她又不想别人看自己,只能后头行李里面,找了快面纱出来,把脸遮着。

只等司桓肃过来,她跪在凳子上,朝着人招手,“你过来会儿。”

“嗯?”司桓肃见她脸上挂着纱,还奇怪。

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在窗下说话。

顾运咬了下嘴巴,歪头,弯腰凑单人耳边,小声说:“司桓肃,你去帮我问问……”

那声音越说越小。

听完,司桓肃倒是面色不变。

说了句:“下来,我带你过去。”

顾运赶紧穿好鞋子钻出了马车。

跟着人身边紧紧的,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又问小店的老板娘借了些水洗手,才回到车上。

就这出去打个晃的功夫,好几个人眼睛直往顾运这边瞥,要不是有个司桓肃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顾运非常不痛快,嘀咕:“真烦人。”

女子在外面总没男人方便,要略再有些容貌的,更会被盯着看。那种窥视打量的眼神,让人生理心里双重极度不适。

上了车,顾运踢掉了鞋子,坐在软榻上,暗暗生气。

这要多来几次,谁还想出门。

司桓肃上了车,拿了一兜子果子给顾运。

顾运眼睫微微抬起,“桃子?哪里来的?”

司桓肃:“寻掌柜的买的,吃罢,吃了不许再闹脾气。”

顾运一滞,嘀嘀咕咕说这人从哪里看出她闹脾气了,她脾气都憋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