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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圣还未从屋中离去,但帝都各方的局势都被他尽收眼底。

方回与千里从隔间离开,他带着千里去找常曦公主,路上问他:“你认为明栗选错了吗?”

千里说:“她当然选错了,地鬼一日不灭,就会有更多的人受苦受难,背叛他们让他们受苦死亡的还都是亲近之人。”

“这些人凭什么要遭遇这种事?”

方回沉默听着,千里有过被地鬼背叛伤害的经历,他没有,所以他无法知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痛苦是不相连的。

千里痛恨地鬼,要将所有地鬼杀灭的想法方回也无权干涉。

两人来到昊天楼找常曦,也是要寻找岁秋叁的下落,只是刚上楼就听侍女答:“六公主进宫去了。”

她去宫里做什么?

方回有些惊讶,瞬间想到文修帝,皱眉时就感觉到星之力波动横扫整个帝都,皇宫那边升起道道星墙。

千里揉了揉眼睛,问他:“该不会也是去那边了吧?”

方回转身就走。

千里哎了声,摊手道:“你不会是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吧?”

方回走得急,没回答他,千里叹了口气,挠挠头追上去,“冷静点,我瞬影带你过去。”

*

书圣没管被千里瞬影带去皇宫的方回,他站在屋内看外边飞雪,白面具上的两道一长一短的红痕显得无比妖冶。

他在风雪夜中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由远而近,眨眼间就从老远到他门前。

瞬影而来的相安歌停在门前,与书圣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怎么来得如此着急。”书圣温声道,“担心明栗吗?”

“我倒是不担心她。”相安歌说,“只是你野心越来越大,把主意打到我这来,让我的日子有些不好过。”

“野心吗?”书圣叹气,“你和明栗都有身为朝圣者的职责,为什么却总是想要无视这份责任,难道看着世上所有人陷入痛苦的深渊,看着大陆分崩离析,万物湮灭也无所谓吗?”

“到那时候,被你当做世外桃源的无方国,被明栗珍视的宗门都将不复存在,这可都是你们无视这份职责带来的后果。”

相安歌听得无动于衷:“这就是你最近频繁往我那扔地鬼的理由?”

“那都是些试图逃进无方国避世的地鬼,我也想知道你会怎么处理他们。”书圣笑道,“是接受他们,让无方国成为地鬼的庇护,还是杀了他们,守护通古大陆的人类。”

相安歌压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两人同时释放出星之力威压,彼此牵制,落在威压中心的飞雪被全数碾碎。

“我来不是跟你聊什么大道理,谈什么守护人类诛杀地鬼,我只要你将在无方国布下的空门法阵撤走。”

随着相安歌话音落下,自他发出的威压更甚,屋檐角上的垂铃啪嗒碎掉掉落在地。

书圣:“你当真要拒绝身为朝圣者的职责吗?”

相安歌瞥眼朝他看去,慵懒的姿态中还带着点冷意:“你可能忘了我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才破境的。”

破境时,他曾希望世上所有人都去死。

这样的朝圣者,怎么会在意这片大陆的人类是生是死,人类命运如何,或者这片大陆的命运如何,相安歌都无所谓。

书圣听后发出一声叹息,“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会有所改变,毕竟你都愿意和明栗成为朋友。”

相安歌没有回答他,八脉全开,磅礴星之力横扫,整个武监总盟坠落中的飞雪都被拦腰斩断,书圣被留在武监总盟与相安歌缠斗,短时间内无法朝西宫墙赶去。

*

帝都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两名朝圣者交战的情况,武监总盟里的人正不断撤出,离交战场地越远越好。

大部分总监察使都被调去了地星死牢那边拦明栗。

这些人都在雪地上边,黑井下边的周采采靠着浮生对调与生命力顽强且健康活泼的老鼠调换重伤状态,尽力以阴阳双脉修复伤势,耗费大半星之力,靠着几只老鼠总算勉强稳住。

但她不敢上去。

在深不可测的黑井里边都能感觉到外面堪比朝圣者的威压,还有无数星之力波动,用膝盖想也知道上边肯定来了些大人物,多半还打起来了。

敌我不明,又刚在楚晓身上栽了跟头,周采采不敢贸然上去。

何况她现在也没能力上去,反正都已经掉进来了,不如往前看看。

她把手中吱呀乱叫的老鼠放下,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乖声道:“鼠兄,救人救到底,要不你再帮我去前边探探路吧?”

老鼠脱手就跑,马不停蹄地朝前边跑,也是被周采采的浮生对调给折腾怕了,与其隔一会就进入濒死重伤状态,不如直接死个痛快。

周采采见老鼠朝前跑去,很是感动。

瞧,畜生都比人有灵性。

她使用重目脉灵技,闭目连接老鼠的视觉,从老鼠的视角看地星死牢,发现周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知井底多大,一点光亮都没有,连老鼠都是摸瞎走的。

唯有周采采呆的地方,能从上边的井口泄露点点光亮进来。

周采采完全不知道老鼠都跑过哪些地方,感觉只是在黑暗中打转,跑着跑着,忽然看见一只干瘦布满斑点的手按在头上将老鼠抓走。

嘿!

周采采睁开眼,有些惊讶。

在这片黑暗的深处确实有人,但这人……吃老鼠。

周采采靠着井壁坐下,暂时还没能力起身,望着黑暗深处的方向默默祈祷吃老鼠的可千万别是东云,不然可就结仇了,你竟然吃了我的救命鼠兄!

她抬手捂着被杀诀洞穿的肩膀,半边身子都染血,刚在心中嘀咕完鼠兄死了,就捂着伤口在心里嗷嗷叫着好痛。

真疼呀!

她这辈子没这么疼过。

周大小姐可是很记仇的。

*

黑暗深处的牢笼里,瞎眼老头又吃了只老鼠。

点亮牢笼的一簇火已经消失,整个空间陷入黑暗,东野昀脸上又脓包破裂,有些疼,忍着不去抓挠。

唯一照亮他的那抹星线已经消失,东野昀垂眸思考着。

能解开转移法阵,应该是周子息来了。

被关在这里不知时间变化,但能从对面的瞎眼老头口中得知,起初东野昀还不相信,但现在推断出他是前任守护帝都的朝圣者后东野昀信了。

过去五年才被周子息找到,东野昀倒没有抱怨,也没有往坏处想,只是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解开法阵的是周子息,那就算梁平山没有被传走,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可在他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虽然微弱,却无法被忽视。

“外边来人了,里边也来人了。”

瞎眼老头咀嚼着老鼠,怪笑道,“这老鼠身上还带着星之力灵技,什么人会放一只老鼠来井里探路,小哑巴,看来是有人来找你了。”

东野昀敲打铁柱:【也可能是来找你的。】

“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来找我了。”

瞎眼老头这话说完长叹一声。

【前辈能听见别人的心声,是你的神迹异能吗?】

瞎眼老头在牢笼里来回踱步,拖着铁链的声响叮叮当当。

“前辈?你这哑巴对我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瞎眼老头大笑,“之前还爱理不理,嫌我老头烦,现在都愿意主动跟我说话了。”

东野昀习惯性地摸了下鼻子,摸到一个疙瘩,疼得他咬牙。

“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眼熟。”瞎眼老头说。

东野昀提醒他:【您是个瞎子。】

瞎眼老头听得笑了:“你说得没错,我是个瞎子,可我的神迹异能是心目,心目的代价就是必须把眼睛挖掉。”

东野昀听得怔住,他开始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之前他以为这老头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关在这里受刑才会被挖去双眼。

“眼睛只是一种形态,心目也只是换了种形态看这个世界而已。”瞎眼老头侧首望向东野昀,“比如我能看见你心里在想什么,也能看出你知道我是朝圣者的事,但是从哪里知道的?回想我跟你的对话,似乎是说起东野狩的事开始。”

“东野狩……对,很像,你跟东野狩很像……”瞎眼老头来到牢笼门前,双手抓着铁柱,悬浮的一簇火再次出现点亮空间,老头空洞的眼眶盯着东野昀的方向,“你是东野狩的什么人?”

东野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从瞎眼老头解释灵技心目时想通了一些事,目光古怪地看回去:【你不是被书圣关在这里的。】

“当然不是。”瞎眼老头大方回答,“我才是这地星死牢的主人。”

两人再次听见老鼠咯吱叫响的声音,东野狩看见一只老鼠寻着光亮朝对面牢笼跑去,联想到周子息解开了法阵和刚才老头说有人来了,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瞎眼老头再次弯腰抓起老鼠,五指紧握,将老鼠捏死在掌心中,他朝老鼠来的方向看去,迈步朝前走去。

东野昀敲打铁柱拦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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