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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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栗神色散漫地坐在屋檐下,小桌案上备着一壶热茶,她像是在数着什么,数到点时朝院门前看去,抱着一袋柿子的少年踩点进来,在冬日里笑容明媚,喊着师姐朝她走去,将袋子里的新鲜柿子拿出来放到桌上。
*
今年又到冬季,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柿子树依旧挂满了果。
东野狩摘了些新鲜的柿子,想着等孩子们回来时,应该能吃到烤好的柿子果脯,顺道又去厨房挑了不少红薯回去。
他点燃壁炉,眼里倒映着燃烧的火焰,体内的寒冷依旧难以被驱散,石蜚就在屋中,它的力量覆盖整个北斗,能供给北斗的人们源源不断的星之力,却无法治愈他重伤的身躯。
东野狩很清楚,当年力战诸位生死境,与他们的神迹异能战斗,自己的星脉损耗非常严重,除了破境时星脉蜕变的修复,再无办法。
这也是他没法离开的北斗原因。
在北斗还能让不知真相的其他人忌惮,若是离开北斗外出寻人又不可避免的动手,定会被旁人看出端倪,比如书圣和崔瑶岑等人。
这些人若是没了忌惮,北斗就危险了。
东野狩将洗干净的红薯送进火里,恍惚从燃烧的火焰中看见少年时和玉衡与天权两人在雪地里的一幕。
他们三是最先发现邬炎在烤红薯的,彼此讨论要不要冲上去抢吃的时,玉衡说:“现在抢什么,当然是等他烤好以后再抢啊。”
于是他们等啊等,等到差不多后,分工合作,天权先把守着红薯的邬炎引开,东野狩和玉衡则抓紧时间去捞烤好的红薯,如此反复。
谁知道把邬炎引走时,路过这边的人却越来越多,拿红薯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到邬炎察觉不对劲回来时,发现他顶着寒风辛苦守了许久的烤红薯就剩下小小的一个。
玉衡还特意多拿了两个去找曲竹月,少年郎想跟她炫耀,结果发现曲竹月已经吃起来了,到嘴边的话收回去,把烤红薯给她时叹了口气说:“多吃点,别浪费。”
从那之后,邬炎在自己吃完前绝不会离开食物半步。
现在想起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东野狩忍不住摇摇头。
如今北斗恢复原样,一切都在回到正轨。
*
望着那颗出现在大陆中天之地的荧惑之星,人们都觉得是明栗破境了。
殷洛兴奋地拍桌子:“这才多久!”
付渊没好气道:“她本来就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说的你好像不激动似的。”殷洛点了点桌上的记录册,“你帮我看下天权的弟子,我得去断星河跟我师尊说。”
黑狐面道:“不至于吧?”
殷洛已经转身走了:“今天是我师尊生辰,我约好每年这天都要去跟他讲人间事的。”
付渊跟黑狐面神色微顿,便没有留他,付渊将记录册递给黑狐面。
黑狐面仰头看他。
付渊说:“你先帮殷洛写着,我发个传音问问陈昼。”
黑狐面认命地拿起笔。
付渊又道:“弟妹还没回来?”
黑狐面说:“没有。”
付渊看着传音符说:“我有个问题,你知道弟妹家在哪吗?”
“在南边?”黑狐面回答得有点迟疑,“她虽然没说过,但应该不会错,她家里也没什么人,父母去世,只剩下年迈的姥姥需要照顾。”
付渊余光扫了眼黑狐面:“那她回去是为什么?”
“照顾姥姥。”黑狐面说,“老人家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她想陪这最后一程,我们每天都有传音。”
付渊挑眉道:“如果弟妹那边有困难,你就先过去。”
黑狐面说:“等师兄他们回来,如果找到狗昀了我就先去看看丽娘。”
付渊又道:“让殷洛帮你看着就行,你先去看弟妹,我怕你总是瞒着人家出去打打杀杀,把人家对你的喜欢都给消磨了。”
黑狐面转着笔若有所思,不是他不想去,是丽娘传音的内容给他一种感觉,丽娘不想让自己去找她,刚巧北斗这边确实有事牵绊让他没法立马去找人。
说到传音,今天到现在为止丽娘都还没回复。
付渊提起这事让黑狐面想起来,莫名有点不安,刚点出传音符,却感到异样。
不止黑狐面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旁边的北斗院长们都各自蹙眉,观战台下边的都兰珉等弟子这会已经握手言和,彼此挤在一堆取暖准备度过这个冬夜,忽然有星之力波动,虚空中有八脉法阵的星线展开,带来强势的威压和攻击。
曲竹月等人反应神速,瞬影来到虚空拦下攻击护住下方七院弟子。
都兰珉惊讶地睁开眼,看见悬浮在空的数道身影,警觉地站起身。
领着冥土等幽游族战士的白袍祭司神色淡淡地看着北斗的院长们,抬手时道:“杀。”
漫天的星线甚至拦住了飞雪,修为不够的弟子们在白袍祭司的威压之下感觉到呼吸困难,恐惧压在双肩。
幽游族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北斗内部?
付渊跟黑狐面对突然出现的白袍祭司感到震惊和不解,虽然还未想明白,身体却已经动起来,撤出了夜考场地的法阵限制,将里边的七院弟子们带走。
杀意从后方袭来,黑狐面没有犹豫地拔刀向后斩去,与瞬影而来的冥土打了个照面。
“又见面了。”冥土挑衅道。
付渊眼中杀戾隐现:“你找死。”
都兰珉回头看他们:“师兄!”
“走。”黑狐面说完便瞬影去拦要追七院弟子的幽游族战士。
一切都只在瞬息之间,被迫对敌的北斗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有备而来的敌人却动作迅猛狠绝,杀意蔓延散去,幽游族战士们拖住黑狐面几人时对普通弟子下手。
白袍祭司的对手则是曲竹月等人,杀了北斗的院长们,夺石蜚自然再无敌手。
天玑院长邬炎去护七院弟子,天枢与开阳朝白袍祭司杀去,彼此没有多话,杀意却无比坚决,一出手就用了全力,不给对方机会。
曲竹月的神莹幻术只针对白袍祭司一人,青绿叶片在夜色中翻转,悄然出现在白袍祭司身后。
在叶片划过白袍祭司咽喉的瞬间他身影虚晃,被击碎的只是一道残影,郸峋与开阳体术脉全开,加成升到极致,却觉速度还是比白袍祭司慢了些。
两方交手,星之力碰撞横扫上空,丛林巨树的枝叶最初沙沙作响,到后来似狂风席卷几乎折断腰肢。
冥土与付渊交手时放话道:“痛快点把石蜚交出来,或许你们还能多活几天。”
“你做梦比较快。”付渊冷笑道,“想要抢石蜚,就凭你们几个?”
冥土嘿了声,扬眉道:“我可没说传送到北斗的就只有我们。”
付渊压下眉头,传送?八脉法阵?怎么可能!
*
东野狩在院里守着烤红薯,期间还把摘回来的柿子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在盘里,想到有几人喜欢吃果脯,又重新去拿了盘子来准备分些出来做柿子饼。
危机忽然降临,来得毫无预兆。
他没有任何迟疑地瞬影离去,柿子从指尖滑落滚到地上,没被带走。
在北斗山门前,幽游族的金袍祭司正抬首看向夜空,身边的冥水说:“他们已经顺利传送到北斗天璇院。”
金袍祭司收回目光时,就见北斗山门前出现一人,与他们隔着青石阶梯。
“嗯?”金袍祭司有点意外,“我正要进去找你,你却自己出来了。”
东野狩望着下方幽游族人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金袍祭司身上时,他甚至能感觉到与亡妻相似的力量波动。
冥水等幽游族战士试图越过东野狩冲进北斗,被星之力威压震慑,东野狩挥袖斩出凌厉剑刃逼退幽游族战士们。
“以你这具星脉受损的重伤之躯,能拦多久?”金袍祭司对东野狩的反击不以为意,淡声道,“若不是长鱼苏始终不肯向我等透露半分北斗的布局作阵,还屡次杀了派往北斗的人,我们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能进入北斗。”
东野狩眉目清冷:“这传送法阵可不像是你们能想出来的。”
“那得感谢你教出来的好徒弟。”金袍祭司扬眉,“他确实是八脉法阵一术的天才。”
顾三给了幽游族北斗的布局,再加从周子息那得到的转移法阵,才让这次突袭进行得如此顺利。
东野狩说:“你的意思是子息被关在你们幽游族?”
“我可不能把他还你。”金袍祭司似笑非笑道,“但你可以把石蜚给我。”
东野狩淡声道:“想要石蜚,或许你拿子息来换也没用。”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只有动手了。”金袍祭司抬手指向东野狩,“你应该很清楚长鱼苏的实力,而幽游族内,可不止一个长鱼苏。”
随着他话音落下,无数角落里的黑影竖起,化作一道道咒纹字符。
东野狩看着这些威力巨大的阴阳咒,第一反应并非害怕,而是怀念。
长鱼苏已经离开二十多年,东野狩却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她。
东野狩更不能忘记长鱼苏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幕,偶尔从夜里醒来,都是因为梦见这一幕,再难入睡。
长鱼苏是幽游族的人,这身份带来的影响可大可小,通古大陆内城的人不仅害怕厌恶地鬼,也讨厌北境外族,从前北境外族对内城的厮杀造成了难以化解的仇恨。
东野狩并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事。
谁也不知道长鱼苏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长鱼苏并未做出任何对北斗不利的事,也不会做。东野狩甚至想过离开北斗,降低给北斗带来的危险,所以那几年他带着长鱼苏游走在外,不在北斗,也是那时遇见了陈昼。
可北斗需要他。
金袍祭司的阴阳咒杀向东野狩,此刻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他是燕台东野家族最后的族人,十七岁于春光烂漫,杏花遍开的日子里在武院进行会试,站在高台上看见下方人群中独一无二的少女,杏花枝点缀在她头上,坠落的花瓣打着旋落在她发梢。
少年去帝都赴约挑战朝圣者,一战成名,那时少女以优异的成绩在帝都武院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