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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梁喝了一口茶:“我早就说了,若他能如司马长庚那么果断,我还佩服他是条汉子,做了却不敢认,还抱着侥幸心,也不知该说他是天真还是无邪。”

司马长庚不可谓不果决,一看事败,来的又是黑甲军,直接横剑自刎结果了自己。

他傻吗?

不,相反他很聪明。

他知道逃不掉,而且没好下场,为了不牵连家人,牵连别人,他选择把自己的这条线切掉。

可他低估了乾武帝的狠绝。

按照平时朝中处事惯例,守牧一方的大员犯事,需押解上京,经由三司会审,定了罪之后才会按照罪名,该处斩处斩,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

可若是犯官畏罪自杀,或者在定罪之前死于非命,念及人死为大的惯例,即使对其家人有所处置,顶多也是抄没家产或流放。

若犯的事不是那么大,再有同僚同窗私下说说情,走点门路什么的,很可能连流放都免了,顶多罚没家产。

当初严占松死后,就是这么处理的,只抄没了家产,家人发还原籍。

可对于这些人来说,抄没家产就是真是抄没了所有家产?就没有‘同窗、同僚、同科’念及旧情,援助一二?

只要人不死,总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最起码没祸及家人。

司马长庚就是基于此,果断自裁而亡。

至于卞青,他恰恰也是基于此,舍不得死。

他还幻想将自己押解上京后,说不定有人为了保自己,还能苟全一条命。

可他没想到乾武帝会借机发作,直接越过三法司,把定罪权下放到了苏州给了太子。

真是一念之差,悔之晚矣。

这些日子倒也有人想‘救’他,却宛如掉进陷阱的兔子,来一个掉一个,掉一个牵连出一个,现在真是想死都难,还求天无路求地无门。

“你好好想想,别动什么歪脑筋了。太子殿下说了,把大鱼供出来,免你卞家一门罪责。”

“……此言……为真?”

陈越白眼睛一亮,和贺梁对视一眼,道:“当然为真。”

昦儿快满月了。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见风长,他与刚生下来时完全是两个样。如今长得又白又胖不说,眉眼眉毛都出来的,看得出随了父母的好长相。

昦这个名字,是乾武帝所取。

当初随着名字而来的,就一个字,还是皇后的家书将整个故事补充完整。

大意就是说,祖父为孙取名,乃常例,当初太子之名,就为太上皇所赐。大名是赐下了,至于乳名你们就随便取吧,也别说你父皇霸道。

当然家书也不光说了名字事,还提了让儿子赶紧把人带回京,说如今孩子都生了,总要给人个名分,不能一直拖着。

纪景行拿着家书给颜青棠看,说是说名字的事,实际上家书后半段才是重点。他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明晃晃了,只差追着她问到底跟不跟他回京。

其实两人暂时是没办法回京的,哪怕颜青棠现在就答应他。

如今苏州城百废待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自己当赌注,难道就是为了扳倒卞青等人?

当然不是。

他不过是清楚以当下沿海一带的局势,需要一个可以破局的点。而苏州就是那个点,因为苏州有海市。

他不动声色,就下了一盘大棋,把所有人都诓进来,逼着所有人跟他对弈。

不然怎么就那么巧,他的身份就暴露了?窦风在海上待了几个月,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那么巧,他就在安徽布置了三千黑甲军?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关门打狗罢了。

把狗逼得无路可走,于是铤而走险,于是打算谋害太子,于是乾武帝震怒,于是苏州官场被肃之一清。

如今这个被肃之一清的苏州,正等着他大展拳脚。

若说整件事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正撞上她的生产日子,这也是唯一让他慌张不安的地方。

颜青棠也是最近才看明白。

所以他聪明吗?他是真聪明,哪怕是她,所拥有的智慧都不如他。

她没有他的大局观,没有他的一览众山小的格局和运筹帷幄。他的那些先生没夸错他,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拥有当明君的心性。

可这样一个人,却整整在她床边打了快一个月的地铺。

每每看见他睡在地铺上,颜青棠都会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将他想得太神?

而眼前这个很神的人,此刻正因为她终于出月子了,他终于可以睡床了,动了一些小心思。

晚饭还没吃,他便状似随意地吩咐素云,让她把地铺收起来,美曰其名这地铺睡得太久,都睡脏了。

饭罢,他主动先去沐了浴,又主动在颜青棠去沐浴时,主动去了床上。

待颜青棠回来,挑眉看他时,他丝毫不赧然,反而格外有一种理直气壮之势。

“睡床就睡床吧,不过陈女医说了,出月子也不能同房,要等过了四十二天才可以。”

比起他,颜青棠就显得淡定得多。

因此倒显得他不那么淡定。

“谁说的要得四十二天,陈女医怎么会这么说?”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陈女医说,产妇要过四十二日,身体才会恢复到未有孕之前。怎么?难道你很着急?”

“我不急,我急什么?我一点都不着急。”说完,他还似乎有些埋怨她,“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急色之人?我可是正人君子。”

戏真多,颜青棠懒得理他,去了床上躺下。

没过一会儿,他也来了。

来了后,也不说话,就把脸埋在她肩膀上。

蹭一蹭,再蹭一蹭,像个小孩一样。

“陈女医话真多。”他终于抱怨出口。

颜青棠被逗笑了,总算不装正人君子了。

她的笑惹恼了他,他气得伸手去挠她痒痒,挠着挠着就变成了去揉她的腰。

“不过是个本事人。”

因为纪景行是眼睁睁看着她从刚生下昦儿时,腰腹还有些松弛,到如今紧实宛如没生过孩子一般。

还是那么细,那么滑。

其实也不是没变化,有个地方变化挺大的。

“你别招我。”她实在没忍住说。

“我没招你啊。”

否认完,他又说:“你转过来,我就不招你。”

她不想转,他就在后面惹她,她只能转过来,与他面对着面,眼皮子底下就是他光裸的胸膛。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时时刻刻不忘散发着自己雄性的魅力?

“你亲我一口。”

要求还挺多。

她翻了他一眼,他捏着她腰不让,还抱怨道:“难道你不该补偿补偿我?”

然后也不等她回答,就亲了过来。

半晌后,纪景行发现这不是惩罚她,而是在惩罚他自己。

而这个无情女,竟然还能闭上眼睛睡觉。

“好难受,好难受……”

他凑在假寐的她耳边絮絮叨叨。

她伸手去堵他的嘴,他把她的手抓下来。

她要翻身给他一个脊背,他就揽住不让。

“你好烦人……”

“我就烦你。”

看来今晚不解决他,她是别想睡了。

“你别动。”

半晌后,颜青棠下了榻,去了浴间一趟,又漱了漱口,喝了一盏茶。

那个傻子还躺在那儿回味呢。

等颜青棠回去躺下,羞涩早就退去,脸上的红潮也已褪下,他终于有动静了。他一个翻身趴着,凑到她面前说:“棠棠,你真的好厉害。”

眼睛亮晶晶的,哪有个太子的模样。

而且这个亮晶晶,和昦儿的眼睛很像。

颜青棠脸上止不住的红潮翻涌,在找块布把自己脸蒙上,与蒙住他的脸之间,她选择了用两只手捂住他的脸。

“你还睡不睡了?明天就是昦儿满月,虽然不宴客,但舅舅他们都要来。”

“睡睡睡,我这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