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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具新身体,该鼓起的地方凹下去,该平坦的地方又鼓了两个高高的大包出来,凹凸不平,里出外进,实在丑得可以。

小顶蔫蔫地发了一会儿呆,重新打起精神——毕竟她是九州贡金锻造的,异常坚强。

总之先弄清楚自己在哪儿,再想办法找到书里的“师口”。

她抬手往前摸了摸,碰到了一块硬板。曲起手指扣了扣,外面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嘿,小娘们儿醒了。”

小顶皱眉,虽没见到人,但这声音黏糊糊的,光听着就不舒服。

她又敲了敲:“你,是谁?放,我,出去……”她一直听着仙君说人言,但第一次开口,说话不太利索。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别急,到地方就放你出来。”

小顶没什么法子,干脆把眼睛一闭,打起了盹。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被“咚”一声响震醒。

两个修士把箱子放下,竹竿环顾满是蛛网尘土的小破庙:“先在这儿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就到归藏派地界了。”

小顶连忙把耳朵贴在箱子上,书里经常出现“归某派”——中间那个字她不认识,但他们说的“归藏派”多半就是了。

矮冬瓜声音打着颤:“那……那个连……真那么厉害?”

竹竿白他一眼:“连山君。瞧你这没出息的怂样,连人道号都不敢说。”

小顶这会儿更加确定,这个“连山君”,便是那用她炼丹之人的名号。

只听那竹竿接着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吹得天花乱坠,谁见过真人了?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声音也发虚。

冬瓜更怂了:“他们不是说……见过他的人都活不了么。我听人说,他活扒人皮做灯笼,归藏派那几千盏灯熬的全是人油……老话说,‘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在人家地头上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竹竿:“呸呸呸,乌鸦嘴。少说这些不吉利的,不是要找乐子么?”

两人交换了一个猥琐的眼神,冬瓜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朝大木箱走去。

小顶听见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等她回过身,忽听“哐啷”、“吱嘎”两声,盖子打开,一张大脸出现在她面前。

乍然照进来的光让她觑了觑眼。

“你,是谁?”声音软绵绵的,又甜又粘,像是能拔出丝来。

冬瓜不是第一次看见她,但对着那张艳光四射的脸,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伸出一只肥短的手,不由自主放软了声气:“小心肝,饿坏了吧?别急,哥哥这就喂饱你。”

小顶认出这就是那个黏糊糊,此人脸油汪汪的,还长着很多疙瘩,她一点也不想吃他的饭。

另一个声音不耐烦道:“啰嗦什么?把她拖出来……等等,脚步声,有人来了,嘘,先关上……”

“吱嘎”一声,箱盖又合上了。

两个修士抽出法尺,严阵以待,落日余晖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慢慢走近。

待看清来人形貌,两人松了一口气,这人一没佩法器,二来感觉不到丝毫灵力,三来瘦骨嶙峋、脚步虚浮,看着病病歪歪的,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

冬瓜:“嘁,看你一惊一乍的,不过是个凡人病秧子。”

竹竿咂咂嘴:“病归病,小脸身段可真真风流……”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猥琐地笑起来。

许多修士荤素不忌,不拘男女,凡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蝼蚁草芥。

白衣男子却仿佛看不出他们脸上的恶意和欲念,走到近前,往门框上闲闲地一靠。

举手投足说不出的好看,竟像个世家公子哥,生生把个破烂门框靠出了朱门绣户的效果。

矮冬瓜早已按捺不住:“小公子有何贵干呐?”

话音未落,白衣人忽然扶着门框咳嗽起来,咳得长长眼梢飞出了一抹薄红。

他白衣墨发,肤色苍白,薄唇的颜色也浅淡,通身上下竟似只有眼角这抹颜色。

白衣人喘了口气,抬了抬微垂的眼皮,声音如二月初融的冰河水:“与两位借点灯油。”

冬瓜修士一时没回过味来,涎着脸:“借什么,哥哥有什么都给……”

一句话没说完,他忽然觉得脖颈间一凉,像是有一丝凉风拂过,眼前的白衣人,连同他靠着的门框,突然一起飞了起来。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多出一把剑,剑刃轻薄若无物,剑身上隐约可见银光流淌,仿佛截了一段月光。

冬瓜很快明白过来,不是那人飞起来,却是他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扑通”一声,脑袋落在地上,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和死不瞑目。

直到这时,他那没了身体的脑袋才向前仆去,鲜血从脖颈断口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