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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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霜接过来,柳眉一拧,便将一物扔进池中,众人都道她嫌药丸脏,却没看清她扔进池子里的是腰带上的一粒珠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假装以袖掩嘴咳嗽,便将藏在手心的清心单吞了下去。
大衍宗势大,被欺侮的狗腿门派弟子敢怒不敢言。
小顶懒得看他们狗咬狗,继续看那些鲛人戏耍。
“李师侄,”看一会儿,她纳闷道,“双修有什么用?是在修炼什么功法吗?”
她看天书的时候也时常怀疑书里两人在练功,如今看这些人扭来扭去,一会儿换一个姿势,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测。
李圆光打了个寒颤:“小师叔,这这……我也不懂啊……”说着掖掖脑门上的汗。
小顶狐疑地盯着他的脸,李圆光哪里受得住,心虚地垂下眼帘。
这装相的本事可比师叔祖差太远了,小师叔一针见血:“你骗人。”
李圆光只得道:“男为阳,女为阴,所谓双修……就是阴阳和合,道侣之间的确能以此道增进彼此修为,也有一方采……那个补另一方的……”
小顶纳闷,指指那大衍宗弟子和两个女鲛人:“他们不是道侣,怎么也双……三修呢?”
李圆光汗如出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定非得是道侣,只要彼此看对了眼……只要不碍着旁人便是。常言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修士调和阴阳,凡人传宗接代,也是少不得的……”
小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传宗接代,是说生小娃娃吗?从哪里生的?等等,你详细说说这个。”
她虽说有过生儿子的经验,但大师姐说别人不是这么生的,问她又不肯细说,如今正好请李师侄解惑。
李圆光欲哭无泪,哀求道:“小师叔就别为难小侄了,要是叫师叔祖知道,会拿剑劈了小侄的……”
小顶不能理解身为人的羞耻心,诧异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李圆光支支吾吾:“这……此事不雅,须得避着人……小师叔真的别问了,小侄不敢叫这些腌臜事污了小师叔耳目……”
小顶眯了眯眼:“你好好回答,我就瞒着师父,你不愿说,我只能去问师父,到时候师父问我,是从哪儿得知双修的,我只能如实告诉他,是圆光师侄你……”
李圆光:“!!!”小师叔变坏了!
小顶又从灵府里掏出一个青瓷小药盒:“你好好回答,这颗伏羲天元丹就送你。”
李圆光双眼一亮,这可是颐养元神、增进修为的圣药,一颗便值数十万灵石,等闲还买不到。
在小师叔的威逼利诱下,李圆光迅速屈服,开始有问必答,好在小师叔心无邪念,李圆光也渐渐觉得自己只是在向她解释天地阴阳的道理。
小顶很快便大致弄明白了这事的原理——多亏那两个弟子和鲛人毫不藏私,大大方方、声情并茂地展示了生命的大和谐。
小顶又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些人虽然花样层出不穷,但归根结底,本质上就那几个套路,看多了难免无趣。她很不能理解人类,既觉得此事羞耻,要遮遮掩掩,偏偏又翻出那么多花样来。
她指着一个女鲛人问:“她这到底算是难捱还是受用?”
李圆光:“……”这他哪里知道,他还是个雏呢!
小顶看这师侄懂的也没比她多多少,当下也不再多问,心道以后有机会自己试试就知晓了。
她不耐烦看了,干脆潜入灵府中,拿出金笔和天书。
有了方才的功课垫底,她此时再看天书,顿觉茅塞顿开,之前觉得摸不着头脑的段落,只要往这上面联想,大部分疑难都迎刃而解,她再一次震惊了,就来来去去的这点事,居然能写那么多,还不带重样的!
而且人身上那几个部件,居然有这许多说法,简直叫她叹为观止。
不过有几个地方还是令她有些许困惑。比如吊死鬼,本来她深信不疑是指梅运那种吊死鬼,但是方才见那大衍宗弟子身体力行地演示夺舍,她就不由得起疑了——是师父也不懂,还是师父有意骗她?
小顶皱起眉,又往前翻,看到“欲龙”两字,现在她明白书里两人在床帐中不是练什么功法,也不是在玩灵宠,这龙指的八成也是那东西。可是师父给的金笔为甚么告诉她这是灵宠?
她不由想起来,里蜃市卖灵宠的店主,都说不曾听闻过这种龙。
是那店主人孤陋寡闻呢,还是师父的金笔在骗她……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敢深想,可是师父骗她又是图什么?
她一边思忖,一边随手翻到快结尾的地方,突然注意到一句话,用金笔点了点:
【一听“道侣”两字,连山君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方才的丁点温存荡然无存,他薄唇勾出个残忍的弧度:“妄想做我的道侣,凭你一只炉鼎也配?”】
师父的声调毫无起伏,可小顶听到最后一句,心尖莫名揪了一下,有些酸。
她合上书,出了灵府,问李圆光:“你们说的‘炉鼎’,不是炼丹炉吗?”
李圆光大感诧异,原来小师叔本人一直蒙在鼓里,难怪先时金甲门道破炉鼎之事,归藏同门义愤填膺,她自己却无动于衷。
这种事为什么要由他来说!
小顶见他欲言又止,越发肯定了:“你要说实话,骗师叔的话,伏羲丹就不给你了。”
李圆光一听这话,硬着头皮解释了一下修仙界的炉鼎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顶听完,半晌没回过神来,原来她从选书的时候就搞错了,这炉鼎和她理解的炉鼎,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书里的连山君,一开始把小顶带回去,就是为了采补她疗伤的。所以她帮连山君疗伤之后,自己就变得很虚弱,原来不是病了,是被采虚了!所以丁一冒险偷偷带她走,是怕她被越采越虚!
小顶只觉李圆光的一席话就像洪水,她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就像河堤上的沙堆,在洪流的冲击下不堪一击。
她抿了抿唇,问李圆光:“这事我师父和掌门师伯他们知道吗?”
李圆光小心翼翼地觑着小师叔的脸色:“师叔祖他们不告诉小师叔,定是怕你多想……小师叔才十多岁就修到元婴了,这天资十洲找不出第二个,与之相比,那只是小事……”
小顶点点头:“我知道。”她不但修道很快,还能用灵府里的小鼎炼丹,但是即便她没有这些本事,像书里的小顶一样,只是普通的“那种炉鼎”,她也不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
她不明白的是那些修士为什么一边享受炉鼎的好处,用他们疗伤,用他们增进修为,还他们体虚多病,反过来还要瞧不起他们。就像书里的连山君,分明从头到尾占人便宜,到头来还要骂她“不配”,多不要脸才说得出这种话!
她不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情形,又想起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又觉他只是有些记仇有些小心眼,和书里那个不太一样——一开始她要当他炉鼎,他也是拒绝了的。
思及此,她稍感宽慰,心口没那么发堵了,无论如何,师门上下待她都很好,这是骗不了人的。
她定了定神,决定暂且不去想这些,待见到师父试试他是不是骗人便是。
那些鲛人没完没了,她看腻了,索性潜入灵府炼器去。
她苦于儿子不求上进,一直想炼个什么丹药或者法器,让他爱上读书,可惜一没时间二缺材料,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倒可以试试。
她拿出笔墨纸砚,把千字文从头到尾默写了一遍,把卷轴投入小鼎中,加上跃过龙门的锦鲤留下的鳞片、她左脚的鞋子、又往里引了方才吸进体内的水汽和鲛人歌声,然后静静等待。
不到一刻钟,炉子里的材料被炼到了一起,鱼鳞和鞋底板都融进了卷轴里。
她出了灵府,正打算找李圆光试验一下效果,忽觉地面震颤起来,靠里的白石墙壁轰然向两边分开,一个蒙面黑袍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扬声道:“圣君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