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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秋离去后,尉迟越背靠着池壁,双臂搭在池边文石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伺候太子妃沐浴真不是桩轻松的差使,差点没搭上他的半条命。

他在汤屋中又待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回到寝堂中,撩开层层叠叠的锦帷和红纱帐一看,太子妃已经睡着了,只见她抱着衾被朝外侧躺着,寝衣袖子卷至臂弯,一条腿伸出被外,玉足洁白,仿若莲瓣。

尉迟越喉结动了动,上前替她拉好袖子,又捉着她脚踝塞回被中,指间的滑腻似在提醒他方才汤池中的感觉——他一向不喜欢与人肌肤相触、耳鬓厮磨,只觉狎昵又别扭。

可方才在热泉中,她光洁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却只叫他意乱情迷。

若非心中残存一线清明,知道绝不能叫她冒成孕的风险,他方才恐怕已经难以自持要了她。

沈宜秋在睡梦中若有所感,远黛似的双眉微微一蹙,红唇微翕,绵长的呼吸一时变得急促起来。

密而长的睫毛小扇子似地覆在眼上,随着微翘的眼尾勾出俏皮的弧度。

她的肌肤中仍旧透出薄薄的嫣粉,也不知是纱帐映红的,暖气熏蒸的,还是梦到了什么令她含羞之事。

尉迟越捏了捏眉心,有些困惑,他从来不是纵情声色的人,这种事虽能带来一时快意,却转瞬即逝,并不能叫他耽溺,遇上朝务繁忙时,他甚至觉得是种累赘。

可如今他对沈宜秋的渴望一日更甚一日,他的身体里仿佛时时都燃着一把火,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句无心的话语,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在往火中添柴加炭。

他掀开衾被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下来,侧身对着沈宜秋端详了一会儿,腹中的邪火又有窜起的苗头。

尉迟越赶紧调息运气,在心中默诵了一篇道德经,这才渐渐睡过去。

翌日清晨,沈宜秋睡得正酣甜,忽觉有人揉捏她耳垂,一声又一声地唤她的小字。

她有些恼怒,转个身扯起衾被蒙住头。

太子从后面抱着她的腰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该起来习武了。”

沈宜秋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眼前一片昏暗,显然尚未破晓。

她一时间只觉难以置信、不可理喻,简直想一脚把这厮踹下床去。

太子见她不理会自己,又开始挠她咯吱窝:“你连拉弓都没学会,过两日便是围猎了。”

沈宜秋一惊:“围猎?”围猎有她什么事?难道不是尉迟越去山林里围猎,她正好窝在寝殿里补眠消闲么?

尉迟越刮了刮她的脸颊:“你还不曾打过猎吧?孤教你猎兔子如何?”

男子天性里大约都有好战嗜血的一面,便是尉迟越这般克己自持的人也不能免俗,虽不像今上当年那般嗜好田猎,对一年一度的围猎也有几分期待憧憬。

沈宜秋却是没有半点兴致,兔子在林子里待得好好的,她在这殿里待得好好的,相安无事不好么?偏要大冷天的去寻兔子的晦气。

她和兔子何辜,要遭此无妄之灾。

尉迟越见她不为所动,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不想习武也可以。”

沈宜秋喜出望外,随即又将信将疑,将眼皮翕开一条缝。

太子忍俊不禁,俯身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薄唇贴着她的耳廓道:“你接着睡,孤抱你去泡个热汤,亦能舒筋活血,强身健体……”

话音未落,沈宜秋已经满面通红地坐了起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太子一起泡热汤于她而言不啻为洪水猛兽。

尉迟越轻笑出声,在她头顶捋了两下,就算她愿意再泡一回,他恐怕也吃受不住。

起床更衣洗漱毕,天色才蒙蒙亮,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殿庭中,往北眺望,只见苍色群山笼在晨雾中,骊山地气暖热,山脚下草木蓊郁,山巅却有皑皑积雪。

尉迟越朝远处山峰一指:“那就是围猎的所在。”

沈宜秋一看,只见那山远在宫苑之外,骑马少说也要跑上一个时辰,心中暗暗叫苦。

尉迟越命黄门去牵马取弓,一边取下腰间佩刀:“不成功便成仁,今日若再射不中箭垛,师父绝不姑息。”

然而沈宜秋手上天生没什么准头,臂力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催逼出来的,连射了十来箭,最准的一箭连箭垛的边都没擦着。

太子妃却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手上拉弦之处已经勒出深深的红痕。

尉迟越第一回 当师父便遇上这样娇气的徒弟,实在是出师不利。

眼看着围猎在即,要她在此之前学会射箭,看来是痴人说梦。

他只得收了她的弓,牵过她的玉骢马,退而求其次道:“至少这几日将骑马学会了。”

耐心教了半日,尉迟越总算知难而退,收起佩刀,认命道:“罢了。”

沈宜秋双眼倏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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