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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事收了银饼,脸色稍霁,朝他身后张望一眼,目光落在尉迟越脸上,面露喜色,随即又蹙起眉头,指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邱四躬身道:“好叫老兄知晓,他是个哑巴,名叫刘玉珏。”

管事一听他是哑巴,便有些不喜,皱着眉道:“年岁几何?”

邱四道:“刚过十六呐。”

管事冷笑了一声:“十六?我看少说也有二十二三了吧。”

邱四觑了一眼尉迟越的脸色,忙道:“老兄说笑呐,真是十六,只不过生得老成些罢了。”

管事哼了一声:“少诓我,这要能是十六,我把脑袋摘下给你。曹使君吩咐下来要找的是半大孩子,瞅瞅你寻摸的这些,要不就是歪瓜裂枣,就这一个还算看得过眼,又那么老……”

邱四看了眼他的脑袋,心道你再说两句,脑袋自有人替你摘了,忙抢上前去陪笑道:“太子殿下的口味谁也不晓得,甜的咸的不都是猜的么?

“这个放在里头叫他自个儿挑,总不至于跌了使君府的脸面不是?而且咱们这位玉珏小……咳咳,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只一个不会说话,那也不是坏事,耳根子还清净不是?”

经他这么一说,管事迟疑起来,虽说年岁大些,可相貌着实出众,没准惯吃甜食的太子殿下为他破例吃口咸的呢?

邱四见他态度松动,赶紧又悄悄地塞了枚银饼子过去。

那管事总算点点头:“行吧,我就当帮你个忙,暂且把人留下,等使君过目。”

说着便点了四个人,尉迟越、贾八和玉璜小倌皆在其中,另外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管事将邱四和落选的几人打发走,便命仆役将四人带到后花园的一个偏院里,里头已经住了十来个少年,个个貌若好女,显然与他们一样,是曹彬从各处搜罗来预备献给太子的。

曹府的下人带他们去后头沐浴洗漱,换上新衣,不一会儿又有管事来教他们拜见刺史的礼仪。

尉迟越结结实实体验了一回民生疾苦,好容易捱到入夜,昼间那管事总算来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拜见使君,千万仔细着些,别冲撞了使君。”

说罢在前边领路,带着他们沿着回廊绕来绕去。

曹彬以权谋私,聚敛无度,这刺史府亦是洞户连房,侈丽非常。

尉迟越和贾八一路上留着心,将曹府后院的格局暗暗记在心里。

管事将他们带到一处院落,又比他们经过的房舍更加高阔宏丽些,显是曹彬所住之处。

到了门口,便有仆役道:“使君在书斋,将人带进去吧。”

尉迟越与贾八对视了一眼,曹彬竟然在书房见他们,真是意外之喜,内外两个书房是一定要查探的地方,正可趁此机会先进去瞧瞧。

想来是曹彬懒得挪地方,又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这才掉以轻心。

几个少年郎跟着管事鱼贯而入。

曹彬去年元旦大朝会上远远见过太子一眼,不过此时尉迟越穿得花枝招展,如玉璜一般敷粉描眉涂朱,连他耶娘都未必能认出来。

曹刺史扫了几人一眼,目光在尉迟越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微微蹙眉:“这个年纪大了点吧。”

尉迟越心中冷笑,这个脑满肠肥的曹刺史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管事将邱四劝说他的话照样说了一遍,曹彬思索片刻,点点头:“留着吧。”

尉迟越趁着曹彬犹疑的时候已经将他书房中的陈设与物品尽收眼底,只见他案头摆了一部佛经,书帙已经有些旧了,显然是不时拿出来阅览的缘故,书帙上绣的还是天竺文字。

尉迟越的目光微微一动,随即垂下眼帘。

他可从未听说曹刺史通晓天竺文,且据他所知,曹彬为了巴结薛鹤年,投其所好,崇信的是黄老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