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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的一个优点是节奏快,路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赶着上班上学,没人在意你穿着奇装异服,也没人有闲工夫探究他人的生活,每天都有新鲜事物出现,每天都有新的热点追逐,获取信息的渠道四通八达,永远不会缺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大城市的一个缺点也恰恰在于此。

6月1日,距离虞文承的案子发生刚过去五天,平义市的热点新闻就已经变成了某车主大闹4S店维权、某幼儿园老师虐待小孩、某知名奶茶店后厨有蟑螂。

一个陌生人的跳楼案,仿佛一块石头掉入信息大海,砸出了水花,但对大海本身毫无影响。人们依旧上学、依旧上班、依旧只想管好自己的生活。

唯有一群身穿制服或便衣的人,游走在大街小巷、车站机场,为他人的生活与安全负责,忙得焦头烂额。

专案组由市局局长牵头,新金分局局长彭德宇、与市刑侦队队长冯锦民任副组长,两人都得统筹大局,于是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纪凛便成了鞍前马后的苦力,一趟趟前来壹号宫做调查,每次都为某位大少爷的豪奢生活而咂舌。

今天来,又是一次别开生面的体验。

“我第一次见人在家里建游乐场。”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纪凛望着外边草坪上五花八门的儿童游乐设施,发出了辛酸打工人的感慨,“这他妈就是有钱人的儿童节吗。”

跟着一块儿来的卢晴泫然欲泣:“这充气游泳池比我家都大呜呜。”

巨型充气游泳池内蓄满了清澈的水,几个小孩儿钻在步行球里,嬉笑着撞到一起再弹开,玩得不亦乐乎。洪良章与周毅、娄保国等人护在一旁,时不时地朝水池里扔几个海洋球,逗这些员工家的孩子们玩儿。

虞度秋坐在纪凛对侧的沙发上,半长不长的银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截小辫儿,看着比第一次相见时规矩多了,放下骨瓷咖啡杯,叹气:“原本打算带他们坐游艇出海玩的,去年老周家女儿过生日,带她去摩纳哥坐过一回,她特别爱玩水上滑梯,可惜这段时间要留在国内接受你们的调查,没法出游,只能在我这寒碜的家里玩简陋的游戏了,苦了这些孩子。”

纪凛:“……”

卢晴:“您家还缺孩子吗?”

纪凛一个眼刀砍过去,杀得卢晴闭嘴。

“看来你挺喜欢孩子的。”纪凛试图拉近自己与这位离谱大少爷的距离。

得罪虞度秋并无好处,还耽误调查,这是他前几天被彭德宇痛批一顿后悟出的道理。

于是他努力从虞度秋身上寻找零星优点:“我刚进你家门,看见长廊的墙上挂着一幅孩子的涂鸦,虽然画得跟鬼画符似的,但可以看出你很珍惜它,把它跟几幅大师的油画放在一起。”

虞度秋微笑:“那幅画是巴斯奇亚的涂鸦,我的艺术顾问替我拍来的,两千万。”

“噗!!”卢晴刚喝下的一口咖啡喷回了杯子里。

纪凛心理素质绝对过硬,面不改色,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一句“有这么多钱怎么不去治病啊!”咽了回去。

虞度秋稀松平常地一句带过,接着道:“我不喜欢孩子,但没办法,老周和保国跟了我许多年,洪伯更是从我外公那辈起就当我家的管家了,他们知道我家太多秘密,万一捅出去,遭殃的是我,必须对他们好点儿。不光对他们,他们的家人也得照顾,像老周的女儿,能读上全市最好的平中,靠我送了他一套学区房;洪伯的孙子在国外读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我出的;等以后保国成家立业了,我也得给他打点。不这样,怎么能收买人心呢?”

纪凛眼角抽搐:“你们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常人无法想象啊。”

卢晴忍不住又问:“您家还缺下人吗?我可以帮您检查卫生。”

纪凛忍无可忍:“你读了四年痕检专业就帮人家检查卫生?有没有出息!”

卢晴不服地昂起头:“职业无贵贱,不都是帮人检查东西嘛!”

纪凛一巴掌按下她的脑袋,朝虞度秋鞠躬:“这小丫头片子刚转正,年纪小不懂事,见笑了。”

虞度秋摆摆手:“没事,卢小姐愿意来我家工作,是我的荣幸,可惜我的手下已经超编了,近期还收了个特别不听话的新保镖,忙着治他呢,实在没精力再招人了。”

他边说着,视线边转移到了别墅外。

纪凛和卢晴随着他望过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端着一盘五颜六色的冰镇果饮,朝孩子们嬉戏的泳池走去。上身一件黑色背心,隆起的臂肌与背肌像起伏的连绵山脉。下身一条军绿色工装裤,脚踩马丁靴。

那气势,感觉一脚能把人踹飞八米远。

卢晴看得眼睛发直:“哇,行走的荷尔蒙啊。”

虞度秋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卢晴突然感觉周身一凉,不由自主地收回了视线。

虞度秋望着那身与周毅等人格格不入的随性穿搭,手指摩挲了会儿下唇:“唔……还是得给他定做一套西装。”

别墅外,柏朝踏着修平的草地,走到供休息用的太阳伞下,放下手中托盘。

娄保国陪这群小学生初中生玩了半天,满头大汗,渴得嗓子冒烟,扇着扇子过来,拿起一杯西瓜汁咕咚咕咚两三口就牛饮而尽,还想伸手拿第二杯,被横出的一只手拦住。

“一人一杯。”柏朝道。

娄保国大大咧咧地:“你再去厨房拿嘛。”

“要拿你自己去,我不是你的下人。”

娄保国一叉腰:“嘿,你这小子,翻脸可真够快的啊,上回在酒店还特意帮我去外边买啤酒,现在连走几步路端杯果汁来都不愿意了?”

柏朝端起自己那杯冰水,抵在唇边慢饮:“以前是服务生,给你买酒是我的工作。现在是保镖,跟你一个岗位,为什么要给你端茶送水?”

天热人容易火气旺,何况娄保国性子原本就躁,当即被他言语中透露出的倨傲刺激到了,脸色一黑:“我比你年纪大,干这行也比你久,你作为一个新来的,是不是该尊重前辈?”

柏朝压根没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周毅父女二人身上,漫不经心地回:“这行难道不是谁强尊重谁么?”

“嚯,你的意思是你比我强?”

“显而易见。”

娄保国气笑了:“行啊,那咱俩比划比划?”

柏朝转身就走。

“你跑什么!怕了啊?”

“要打去其他地方,别吓到小孩儿。”

娄保国愣了愣,摸摸脑袋,给自己找台阶:“当然不在这儿打,我又没说在这儿打……走,我带你去后山果园,那儿有一片小树林……”

别墅内,纪凛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颇为担心:“他俩好像吵起来了啊,会不会去打架了?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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