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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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斐华收回手:“那也难说,你看我,跟他是大学同学,又共事了这么多年,也没感觉到他完全信任我。但你不能怪他,当身边皆是觊觎他的豺狼虎豹时,怎么可能全然放松?你大概不知道,昨天来送日用品的人也送来了一把手枪,就藏在他的枕头下——这是他在国外的习惯,国内没办法,只能戴条刀片项链防身,你见过吧?如果你昨晚胆敢冒犯,这会儿尸体应该已经装袋贴标了。”
他说这些的本意,是想让这个新来的保镖望而生畏,少对虞度秋动歪脑筋,谁知柏朝却说:“嗯,我知道 ,他怕枪,这样摸着枪就能让他无法安眠,也就更容易察觉危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瓜。”
赵斐华听惯了别人夸他老板“天才”、“神迹”,自己心里也很认同虞度秋的智商,头回听见有人用“傻”字形容虞度秋,不禁对这个保镖的认知能力产生了怀疑:“恕我直言,傻瓜恐怕是你吧,追谁不好非要追他,杜小姐的下场你没看见吗?”
“我和她不一样,我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柏朝望过来,“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赵斐华可不敢教他怎么追自己老板,万一被虞度秋知道了,小命还要不要了?而且柏朝漆黑的眼中透出的坚决令人心惊肉跳,这人应当与虞度秋同属一丘之貉,无论自己说出多疯狂多荒唐的建议,他或许都会为了达成目的,不计一切代价地去尝试。
于是赵斐华说了一条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建议,劝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保镖:“你省省吧,除非你以死明志,否则他不会对你动心的。”
柏朝果然一愣,皱起了眉,陷入沉默半晌,最终叹出一口气:“那还真难。”
赵斐华也松了口气:“是啊,所以你别异想天开啦,干好本职工作最重要。”
柏朝后边一路都没再说话,出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枪,不知在想什么。
从夏洛特至达勒姆,地图显示144英里,实际车程两小时。
沿途车辆不多,普通两三车道的公路,算不上宽阔。当七辆奔驰呈数字1字型、笔直整齐地经过时,所有周围车辆上的人都会好奇地瞧上许多眼。
可惜厚达十厘米的单向防弹玻璃遮挡了车内人的样貌,也阻挡了所有潜在的袭击。
两小时后,奔驰驶入一条笔直的道路,两旁各有一道花岗岩砌成的小门,门旁的墙上嵌一块巨大的标牌,刻着英文“杜克大学”。
娄保国没上过综合大学,跟了虞度秋多年,这是头一回来大学里办事,对所见的一切都倍感新鲜:“哇噻,校门口没保安的吗?随随便便就进来了?我以前在部队那会儿,爸妈来探望都要出具证明呢。”
贾晋回头道:“已经和校方联系过了,今天对外关闭了校内花园,教授会在花园内的植物园和您见面,这样方便我们在周围部署安保人员,同时不打扰二位,一旦有陌生人员闯入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绝对安全。”
娄保国开玩笑:“他们还挺懂待客之道的。”
贾晋笑笑:“也有可能是想让少爷捐赠罢了。”
虞度秋望着窗外,眼中掠过一座座哥特建筑,光影交错,忽明忽暗:“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一队车进校门后放缓了速度,七拐八弯来到了花园旁的停车场。
贾晋带人先搜查了整片园区,确保空无一人后,才敢打开车门带着虞度秋进去。纪凛和卢晴则留守停车场,以防万一。
正值初夏,园内绿意盎然,繁花似锦,尤其是各色郁金香,盛开得极为惹眼。水塘中倒映着天光云影,鸭鸟乌龟惬意共生,莲花竹子等亚洲元素令人有种身在国内的错觉。
竹林的深处藏着一处茶室,校方代表恭候在木门前,一见他们便热情地迎上来:“虞先生!欢迎!”
虞度秋与他们一一握手:“占用教授的科研时间了,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教授很乐意见您,虞这个姓在硅谷可是赫赫有名,何况虞先生竟然对脑机接口感兴趣,教授说,上次有中国科学家为了这个项目亲自登门拜访,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呢!”
虞度秋微笑:“教授说的想必是我外公的学生岑婉小姐吧?她是国内脑机接口的先驱,可惜天妒英才,让我错过了与她交谈的机会。此次我回国的目标之一,就是完成她中断的项目,这也是我外公的心愿。不曾想,遇到了一些麻烦,为此,我特意来拜访教授,请他帮忙看一看岑小姐的实验数据有没有问题,希望能得到提点和支持。”
柏朝闻言,低声问娄保国:“不是为了Themis项目来的吗?他怎么一直在提岑小姐?为什么要让教授看岑小姐的数据?”
娄保国苦着脸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听不懂英文?”
“……”
寒暄多句后,几人朝茶室走。
由于会谈私密,虞度秋只带了赵斐华、和两名负责记录的摄影师及撰稿员进入茶室。
娄保国从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个木匣子礼盒,据说装着给教授的见面礼,死沉死沉,一路搬到茶室,出了一身汗,巴不得赶紧脱手,交接给赵斐华时特意叮嘱:“少爷说是易碎品,你当心点!”
赵斐华力气小,接过时被重量压得膝盖一弯:“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金条吧?大少爷,贿赂可不行啊。”
虞度秋笑笑,当着他面打开了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八样形态各异、图案各异的玻璃制品,玻璃清透如冰,珐琅颜料在玻璃器皿内外彩绘了植物花卉,栩栩如生,极致美丽。
连娄保国这种糙老爷们见了都不禁赞叹:“好漂亮,这很贵吧?”
“贵倒是其次,主要能买到什么得看运气。”虞度秋合上木匣子,扣上锁扣,“西山雪女士的作品只能在展会上抽选,好不容易才凑齐春花、夏草、秋实、冬雪一套,多余的送给我妈了。”
赵斐华嗤道:“你一个中国人:来美国,送一个巴西人日本礼物。”
虞度秋顺手抬起他滑落下来的眼镜:“这意味着艺术无国界,科学亦如此。艺术家赋予作品鲜活的生命力,科学家赋予人类延续的生命力。而生命,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之一,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无论活着的人如何忏悔……这就是我热爱艺术和科学的原因。”
赵斐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目光中似乎也沉淀着些许讳莫如深的情绪,不待看清,虞度秋便领着他们进了茶室,其余人分散在周围守候。
反正不缺人手,娄保国趁机偷了个懒,拉着柏朝去凉亭坐,美名其曰照顾他脚伤。
“我没事。”柏朝站在凉亭入口,观察四周,休闲裤遮住了脚踝,只露出一小截纱布。
娄保国松了领带,热得呼哧呼哧,用手扇风,见他穿着件短袖t恤,羡慕又不平道:“大哥,为什么你不用穿西装啊?少爷没再给你一套吗?”
“他给了,我没要。”
娄保国头回听说虞度秋的要求还可以拒绝:“你胆子真够大的……少爷没骂你?”
“骂了,还说以后不会再给我定做了。”柏朝浑然不在意,“没关系,那套破的我留着,回去找陈叔补,大不了自己出钱。”
“陈叔补一补得大几千,你还不如买套新的。”
柏朝半天没接话,目光落在花园一角,成丛的白木槿茁壮繁华,如同片片纯洁的雪花。
“不是钱的问题。”
娄保国脑子里猛地蹿过一个念头:“你该不会……舍不得扔吧?”
柏朝不答,可这时候沉默,等同于默认。
娄保国欲言又止,纠结半天,还是开口劝了:“大哥,我说句不好听的,不管你对少爷是不是真有那个意思,都别太陷进去,少爷他天性就那样,没人看得透他。”
“未必。”柏朝想起刚才虞度秋说的话,低喃道,“他不是天性就那样的。”
娄保国急了:“哎哟,你怎么这么犟呢,没看见少爷今天对你爱答不理啊?我看呐,他已经对你失去兴趣……”
柏朝身形一滞,突然反手从腰后拔出了枪!
娄保国瞬间从石凳上跳起来,连连摆手:“好了我不说了!别生气!”
然而柏朝的枪口却对准了凉亭之外,刚走过来的一名中年男子也吓了一跳,立马举起双手:“别、别开枪!自己人!”
柏朝厉声呵斥:“谁!”
男子手里提着个小箱子,惊慌道:“虞、虞少爷让我来看看……您的脚伤怎么样了。”
柏朝把枪插回腰后,走下凉亭的台阶,留给目瞪口呆的娄保国一个倨傲的背影:“你们都认为他高深莫测、难以看透,却又都认为自己了解他,认为他不会在乎我。不矛盾吗?”
娄保国:“可、可是……”
“就算他真的不在乎我。”柏朝停下,侧过脸,“我也要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作者有话说:
小柏很快要放大招了,敬请期待!(教授名叫Miguel Nicolelis,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2020腾讯科学WE大会上他的发言,本文不会涉及很多专业科学方面的知识,毕竟虞度秋不是科学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