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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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度秋也开了车门,趴在车顶上,冲他决绝的背影喊:“喂,这点打击就受不住了?不爱我了?”
柏朝刹住脚步,回头看他,夜风吹乱了他的发型,身形却仍旧昂然挺立。
很像那晚他从窗台看下去时的样子。
只是无声的注视,压迫感就打乱了他一向笃定的节奏。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少爷。”柏朝语气平静如死水,“我在门外等你的那一小时,已经恨得麻木了,或许一辈子也无法释怀……可我没有不爱你。”
他仿佛生怕虞度秋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爱你……即便是恨,我也想抱着你、告诉你我有多恨你。你以为我在气你和别人上床吗?我说过,我已经习惯了。我难受的是,你从出来到现在,连一个怜悯的拥抱也不愿意给我。就算是条狗,你虐待了它,又想让它听话,也该摸摸它吧?”
娄保国和周毅缩在车上不敢下去,一个问:“怎么办,大哥终于还是爆发了,要去劝劝吗?”
另一个答:“算了吧……你母胎单身,我丧偶多年,自己都没什么恋爱经验,还劝他们呢……”
虞度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等你明天给出正确的答复,我再考虑摸不摸。”
完全没把他掏心掏肺的话当回事。
周毅和娄保国看着虞度秋头也不回地朝主楼大门走去,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替柏朝喊了声好惨。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位没心没肺的大少爷。
壹号宫内除了管家和佣人之外,其余员工基本都住辅楼。夜已深,他俩正打算往辅楼开,忽然眼前迅速掠过一道高大身影,直奔虞度秋而去,一把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娄保国瞬间兴奋了:“卧槽!我就知道大哥不服输啊!”
虞度秋回头,看着身后去而复返的男人,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怎么,想好答复了?”
柏朝却没看他,视线紧盯着他身前的主楼,黑檀木大门在夜色下宛如一张漆黑的怪兽巨口,能吞噬所有进入它的生物。
周遭人声沉寂后,虞度秋终于察觉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柏朝往前两步,挡在了他前边,直面静得诡异、毫无生气的主楼。
“为什么,洪伯没有出来接你?”
新金区的另一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驶上了高速公路。
自从跟虞度秋打交道起,纪凛坐过的豪车比前二十六年都……算了,他前二十六年也没坐过豪车。
不过今晚是头一回一个人坐,虞度秋派了自家司机赵师傅送他去局里。赵师傅估计平时憋得难受,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攀谈的乘客,话匣子开了一路:
“嗐,纪警官,您是不知道,虞少爷车库里的豪车多得吓死人,有些牌子我见都没见过,据说是拍回来的古董。”
“您说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花几百万买辆上不了路的车,这是图啥呢?”
“虞少爷他还对司机要求特别高,我入职的时候给我做了背调,把我全家都查了个遍,我才知道原来我祖上三代是少数民族,我还是个混血儿!”
纪凛:“……您对我透露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儿,反正我干得再好,干满一年也要走人,虞少爷定的规矩,司机统统只签一年合同,好像跟他小时候被司机绑架有关。”
果然,无论如何三令五申,这些老板家的秘闻还是会被员工嚼舌根。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纪凛没想到自己还有为虞度秋说话的时候。
但事实如此。
彭德宇曾透露过,小时候的虞度秋很乖很讨人喜欢,如今多疑的性子和偶尔的神经质,大概率与这段童年阴影有关。
有的人用一辈子去治愈童年,虞度秋更像是一辈子背负着那段童年。
“我没有怪虞少爷的意思。”赵师傅嘿嘿笑道,“不过他们家安保确实是我见过最严格的,不光大门口有保安24小时轮岗执勤,家里也有一批保镖随时待命,谁家搞这阵仗啊?太吓人了。”
幻影下了高速,离新金分局越来越近,纪凛脑子里惦记着案子,没心思跟他唠嗑,随口敷衍道:“他有钱,随便造,反正不是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内部员工的,怕什么。”
“这可说不准,万一有内贼呢?我听说上一任主厨就是这么被辞退的。”
纪凛刚想夸他听来的消息还挺准,手机铃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赵师傅兴奋道:“诶,这歌我听过,抗战片里有,‘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麻烦您别唱了,局里来的电话,可能有要紧事。”纪凛及时阻止了赵师傅那破锣嗓子,接了徐升打来的电话,“喂,徐哥?”
电话那头的徐升似乎在赶路,能听见皮鞋匆匆踏过地砖的响声:“喂,小纪,你在哪儿?”
“刚下宛平高速,在新明路上,怎么了?”
“你调个头去江学小区,我正从局里赶过去,昌平分局也派人去了,一会儿我们在小区北大门汇合。”
纪凛连忙交代了赵师傅掉头回昌和区,赵师傅无奈:“早说嘛,白开那么多路了。”
纪凛顾不上他的抱怨,迫不及待地问徐升:“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徐升没有立刻说,先上了车,砰地关上门,长舒一口气,才缓缓道来原委:“我们查了所有房主和签了租房合同的租户,没发现特别可疑的,于是把没签合同的房东喊来局里一一问了,其中15号楼201的房东说,他们家的房客是一名中年男子,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儿子,说是外地来打工的,去年九月份租的房子。15号楼正好是一栋住宅底商,临街的底层用作商铺,二楼往上用作住宅,能看见怡情所在的松川路,离小区后门也非常近。”
“租房的男子今年一月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他们,只有儿子一个人住,说他爸去其他城市出差了。这个儿子也经常外出务工,前阵子似乎还去了趟国外。”
纪凛:“出过国……能和虞度秋给的信息对上,所以这个儿子是火焰纹身男?”
“有没有纹身不清楚,房东是一对老夫妻,戒心比较低,当时对方爽快地交了一整年的租金,他们想想家里没什么可偷的,就没签合同,也没留存个人信息和照片。但是老夫妻的女儿不放心,偷偷拍了两名租客的照片,万一出什么事儿也好有个凭据。”
纪凛激动地一拍大腿:“太好了!照片拿到手了吗?”
“嗯,两万多张照片,翻了好久才翻到。”
“……谁手机里会有这么多照片?”
“追星女孩。”徐升言简意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绝对猜不到那名中年男子是谁。”
“谁?”纪凛灵机一动,“柏志明?”
“……卧槽你怎么知道?”徐升惊呆了,“我一开始就想告诉你了,忍着没说,铺垫了这么长一大段,就为了等着听你的惊叫,你这样搞得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
男人至死是幼稚鬼,没辙。
“我就随便猜猜,你说那名男子一月之后失联,而柏志明恰好二月初失踪,这不刚好连上吗。”
“就算这样,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立马联想到的,小纪,你的推理能力可以啊。”
纪凛苦笑:“要是真的可以,至于到现在还破不了案吗?”
徐升知道他最近有点儿丧气,安慰道:“没事,很快就能破了,虽然柏志明死了,但他‘儿子’还活着啊,他留给房东的手机号还在用,我们已经向市局申请号码监听和定位了,何况我们有照片,分分钟就能找到他。哦对,我把照片发你,一会儿撞见的话别手软。”
“手软?呵,你应该祈祷我别掐死他。”纪凛冷笑。
前座的赵师傅狠狠打了个寒颤,等他挂了电话也不敢开口。
纪凛解释:“不会真的掐死,只是表达我对毒|贩的憎恶,您放心,咱们好歹是执法警察,不会以身犯法。”
赵师傅松了一大口气,又开启了唠叨模式:“哎哟,吓死我了,纪警官你发起狠来还真凶啊,多笑笑嘛,亲切一点,不然找不到女朋友的。”
“不打算找。”纪凛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膝盖上,屏幕光照到了腕上的手表,反射出微弱的光,“我一个人过挺好的。”
长辈最不爱听这话,赵师傅刚要劝两句,纪凛的手机震了两下,有消息传过来了,他只好暂时噤声。
然而过了近半分钟,后座悄无声息。赵师傅从后视镜看了眼,只见后座的小警官死死盯着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在费劲地思考着什么。
“怎么——”
“嘘!您别出声。”纪凛说完,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这个人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
猛然间,他瞪大了错愕的眼!
“是他!”
赵师傅凑热闹问:“谁?”
纪凛没回答,瞬间举起手机飞快地说了段语音:“徐哥我先去虞度秋那儿晚点再找你!”
赵师傅看见他的手居然隐约发颤,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要去壹号宫?”
“对,掉头,抓紧!”纪凛一把扣住他的椅背,身体着急地前倾,仿佛想把他从司机位拽下去换自己上。
赵师傅一慌,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好在很快凭着专业素养稳了下来,在下一个路口紧急掉头,直奔壹号宫而去,一路上听着纪凛不断拨出电话,而回应他的只有永无止尽的忙音。
赵师傅心中隐隐生出不祥预感:“纪警官,是不是虞少爷出事了?”
“我不知道。”纪凛终于放弃给虞度秋打电话,手机一扔,胡乱揪着自己的头发,“就算没出事,也快出事了……你不是说他会给员工做背调吗?怎么连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