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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日,平义市上空乌云翻滚,天幕低垂,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无尽的灰蒙之下。

洪良章撑着老腰,站在窗边仰望了会儿这阴沉沉的天气,愁叹:“不会下雷阵雨吧……少爷,要不你等明天放晴了再去?正好明天贾晋他们就到了,多带几个人,凑个吉利数字,现在13个……这数字不好啊。”

虞度秋刚戴上那块有诅咒嫌疑的鹦鹉螺手表,抬起胳膊,让临时男佣柏朝翻折衬衫袖口,回道:“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没雨,而且13是西方文化中的不吉利,这儿是中国,没有救世主,也没有背叛主的犹大,中国文化认为13是个吉利数字,比如佛教有13宗,代表功德圆满。咱们迷信也得看地点好吗,洪伯?”

洪良章听得一愣一愣:“是吗,这我倒不清楚……”

娄保国偷偷对周毅耳语:“这算不算用迷信打败迷信?”

周毅没工夫搭理他,捣鼓着自己的手机:“去去去,忙着呢。”

“忙啥啊你?”

“小果快开学了,作业还剩一大堆,这个暑假事情太多了没好好监督她……哎,马上要出国了,不知道哪天回来,我在跟她爷爷奶奶说,盯着她点儿。”

虞度秋站在试衣镜前孤芳自赏,闻言忽然想起来:“对了,平中那起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还没找出放照片的人?”

周毅摇头:“小果说他们学校的学生都被警察调查过了,但没查出可疑分子,要么是作案人撒谎水平高超,要么……确实不是校内人员放的。”

“除了校内人员,那段时间内进出平中的就只有警方和我们了,该不会……真是纪凛?”

周毅:“应该不是吧……”

上周去扫墓的时候还说不怀疑人家了,合着人家剖心剖肺的真情流露,在虞大少眼里只值一周的信任期。

柏朝抚了遍他平整的西装,确保上面没有一处褶皱,然后说:“你一会儿最好别问他是不是放照片的人。”

虞度秋诧异:“当然不会,万一他真是,不就打草惊蛇了?你当我没常识吗?”

“……”

众人内心默默点头:您确实没有啊。

正在楼下客厅喝茶的纪凛猛地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抬起头时,又看见了一队黑西装众星捧月似地簇拥着一个白西装,走下旋转楼梯……等等,为什么他用了“又”字?

纪凛苦思冥想,蓦地回忆起来了:前不久去珠宝展那天,也是这场景。

那天发生了太多事,尤其是夜晚的绑架案和姜胜的车祸,紧接着又发现柏志明诈死,全是重大突破,导致当时的一些细节和猜测被忽略,没了下文,这会儿看到虞度秋左手中指上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他才冷不丁地想起来,那天他们揣测,雨巷案凶手的凶器可能是珠宝戒指。

而虞度秋手上的这枚戒指,就是按照凶器一比一还原定做的。

落地窗外的阳光射入客厅,不仅戒托上的红宝石光芒耀眼夺目,似乎还有道冷锐光线一闪而过。

是冷兵器独有的反射光。

纪凛心头猛地一跳:“你戴着它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去杀人的。”

“防身罢了。”虞度秋难得幼稚,伸手去勾他下巴,咧开一个幅度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诞笑容,模仿变态杀人犯的口吻,阴恻恻地说出经典台词:“Why so serious?”

手还没勾到,被横生出的另一只手按下。

柏朝黑着脸:“少爷,朋友妻,不可欺。”

一句话震住了全场。

柏朝顺势牵着虞度秋,往外走了。

娄保国也赶紧推着周毅和洪伯逃离现场,小声催促:“快走快走,等他反应过来我们就倒霉了。”

等到呆若木鸡的纪凛终于回神暴怒时,客厅里的其他人早已溜光了。

恼羞成怒的纪队长没能第一时间逮到人骂,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小麦色的脸涨得透红,直至车队开到了飞机场,仍未消气。

比他们先到的裴鸣早已侯着了,看见他这副愤慨不甘的模样,打趣似地问:“纪警官这是怎么了?度秋,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虞度秋无辜地摊手:“裴哥别冤枉我,是你胆大包天的前员工干的。”

裴鸣笑笑:“原来是柏朝啊,他年纪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总觉得哪儿不舒服,虞度秋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裴鸣的语气太高高在上了。

不过是调侃一句“前员工”,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虞度秋眼珠一转,拉过了身后的保镖,搭上他的肩:“宝贝儿,给纪队道个歉,下回不准拿他开玩笑,太过分了。”

纪凛气极反笑:“难道不是你带坏他的?”

“我哪有开过你玩笑?别污蔑人啊纪队。”十岁生日吃了苹果都记得的虞度秋突然失忆,“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好吧。”

纪凛此刻非常想掐自己的人中,否则怕是要气厥过去。

柏朝最终听话地道了歉,也没多大事,纪凛摆摆手就过去了,不想再为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耗费精力。

接下来才是场硬战。

湾流G650展开双翼飞向层层乌云,穿透对流层后,目之所及依旧是灰蒙蒙一片。

虞度秋拉下遮光板,坐进沙发。

他的安保和随行人员提前乘民航飞去当地了,只带了四人上飞机,现下和裴鸣带的人各占一边,数量上他居然还占优势。

“裴哥,你这趟就带个秘书?”虞度秋歪头问。

裴鸣向乘务员要了杯香槟,边品边回:“不止,其他人会在曼德勒机场接我们。那边太乱,不多带几个人怎么能安心呢。”

这才正常。只是不知道那些人里,有没有他们苦寻已久的“王后”?

“度秋,你还说我,你连个秘书都不带。”裴鸣笑道,“到底是出来工作的,还是出来玩的?”

虞度秋撇嘴:“我不喜欢让人24小时监督我的工作,日程安排我都记得,我的秘书只需要替我应付公司里的事就行。”

纪凛想起上回发布会入场前,袁莉说的话,挖苦道:“难怪你公司的人说你几乎不去公司,产品都生产出来了,还不想想怎么宣传?不符合你的奸商人设啊。”

虞度秋笑嘻嘻地:“纪队,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午餐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纪凛警惕地问:“谁做?你家的新厨师?查过吗?别又像上回那样。”

“查过,也睡过,勉强可以用吧。”

“……柏朝?”

“嗯哼。”

纪凛对他俩偷鸡摸狗的事毫不意外,也不关心。倒是裴鸣,似乎被虞度秋堂而皇之的自曝惊到了,手中的香槟杯一抖,酒液溅出,洒在了自己的西裤上,洇出一块难看的深色水迹。

秘书立刻拿纸巾盖住他裤腿上的酒渍,可飞机上没有洗衣液,待香槟浸入布料,就很难清理干净了。

“没事。”裴鸣吁出口气,朝对面笑笑,“幸好我带了套备用的,度秋,借你的休息室一用。”

“嗯,你随意。”

飞机后舱的休息室门一关,虞度秋疑惑地问:“我和柏朝睡过很奇怪吗?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取向,惊讶什么?连你都不惊讶。”

纪凛:“呵呵,我只是麻木了而已。”

由于要准备机上所有人的午餐,工作量不小,柏朝早早便进厨房忙活了,虞度秋体贴地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

被众人争先恐后地拦下。

换好衣服的裴鸣似乎消化了刚才的震撼信息量,恢复了一派淡定,貌似不经意地问起:“刚才纪队说的‘上回’,指什么?”

纪凛一愣。

这是什么套路?明知故问?

董永良至今仍在警方的监视范围内,自从被无罪释放后,他没再去找工作,回到了老家,安安份份地享受晚年。或许是内心有愧,也或许是从虞家赚的钱够这辈子花了。

说起来,他实在幸运,被“王后”利用过的人都命运多舛,吴敏、黄汉翔、姜胜没逃过一死,刘少杰等死,柏志明诈死,唯有董永良,因为没有直接与“王后”接触,侥幸死里逃生。

同样幸运的还有杜苓雅,身为裴卓的挚爱,她自然不会有事。

裴鸣应当是指使裴卓去怂恿杜苓雅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董永良的事,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大抵是想试探,但试探什么呢?裴鸣总不可能丝毫未察觉他们的怀疑,上回牛锋带枪闯入虞度秋办公室就惊动了他。

完全不明白他提问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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