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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忠英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道:“不是说是吴府么,怎么又变孙府了——”

他话没说完,身体已经感应到了危机,老实的开始发抖。

钱忠英想要退后,可赵福生先前提及的‘厉鬼法则’又令他十分害怕,将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处。

范无救好心解释:“先前姓蒋的县令不是说过吗?吴府的前身姓孙——”

他说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珠立刻瞪大了:“大人,我们回到了过去?!”

“没有。”赵福生冷静的摇头。

她此时感应到四周的厉鬼气息在逐渐增强,危险的气息开始弥散四周。

但是这种危险并没有到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她有二十几万功德值在手,有门神、有鬼差、有鬼车等在手,并不用慌乱逃走。

“时光的逆流法则,哪是那么容易触及的——”她摇了摇头,看了孟婆一眼:“多半是——”

她话说了一半,但剩余的话中之意,就算是迟钝如范无救也明白了——此时吴家的异样,兴许是跟孟婆有关的。

‘嘻嘻。’

女子的笑声又响起来了。

“嘻嘻——”

这一次听得更真切了。

‘噔噔噔’的数声脚步声响起,一道女子清脆的斥责声响起:“还不赶紧干活,近来定亲事情繁琐,婚期就定在三月初九,要置办礼金,忙得不可开交呢——”

说话的功夫间,女子的声音离众人越来越近,又有几道轻碎的脚步声响起,似是追上了女子,与她并肩行走:“阿园姐姐,你要去哪儿呀?”

那阿园道:“太太叮嘱我,让我去一趟县里王氏绸缎庄,买一卷红布,要为沈小姐量足,多做几双婚鞋备用。”

“哎呀,婚鞋?”那少女惊呼了一声:“这些不该娘家准备的么?怎么也让咱们家准备呀。”

另一个少女道:“是呀是呀,女子出嫁本该从娘家出发,怎么从咱们家老宅嫁出去呢?”

“阿园姐姐侍候在那沈小姐身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

那阿园的声音一下变得严肃:

“一天到晚的嚼舌根,老爷、太太脾气好,拿你们当女儿养着,有些话少往外乱说,别坏了沈小姐的名声。”

孙家的氛围似是不错,主慈仆善。

她一斥完,其他人笑成一团,央求着撒娇:“好姐姐,不会的,我们就是好奇,你说一说。”

“沈小姐是个苦命人,好像因故跟家里人走散了。她原是通州人氏,家里是做官的——”

“原来竟是做官的——”

“难怪看着斯斯文文的,太太也喜欢得很呢。”

“嗯。”阿园点了点头:“但是中间好像出了些事,她独自一人流落到了徐州,和少爷是在徐州万安县认识的,吃了不少苦头。”说完,她又警告几个丫头:

“这些话别往外说。”

“知道的,阿园姐姐,我们绝不外说。”

“沈小姐的父母不在益州,她住在我们这边,便打算先成婚,婚后再和少爷乘船南下,拜见她的父母。”

阿园的话与先前孟婆嘴里喃喃提到的事相吻合。

“老爷、太太打算到时在上阳郡采买物资,怕失礼了沈家呢。”

“上阳郡?”先前语调活泼的几个少女听闻‘上阳郡’几个字,语气里终于流露出畏惧之色:“听说上阳郡不太太平啊——”

“是啊,说是死了不少人,好像闹鬼了——”

几个少女一说完,阿园就无奈道:“别胡说,小心招祸上门。”

“听说上阳郡镇魔司闹鬼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阿园虽有威信,但孙家人御下不严,少女们初时的害怕过后,好奇心又重新涌上了心头。

“上次老爷回来,我去送茶时听说的,说是镇魔司一直在采买女子,这些女子进去了就没再出来过,有人半夜听到有人皮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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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途说。”阿园喝斥道:“这样的话不要说了,到时给老爷、太太招来麻烦就不好了。”

她这样一讲,所有人都禁声了。

‘吱嘎’的声响中,不知何时紧闭的房门被人拉开,一个年约十八的圆脸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边走边道:“好好干活,我去王氏布庄一趟——”

她说完,身影从赵福生等人身体处穿过,很快影子化为细沙一般散逸于四周。

孙宅的大门开启,里头的‘人影’与树影相交错,形成一种阴影摇晃。

四周的红雾更浓。

孟婆头顶上方的红月重新出现,那月光照耀下,一切无干紧要的‘人’与物尽皆被摒弃。

这些影子如走马灯似的从众人眼前一一闪过,最终孟婆想看到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此时的孙府如同一处特殊的戏台,正为孟婆上演着特殊的片段。

……

“艺殊,怎么还在做针线活?我听娘说,你最近为了赶工,茶饭不思,夜里很晚才歇灯——”一个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孟婆的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

红月重新变得璀璨,她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婚服已经缝制得差不多了,就差一双鞋了。”一个少女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绍殷,我们大婚在即,我却总有些不安。”

“怎么了?”男子关切的问:“是太累了吗?”

“不是。”少女摇了摇头:“我再累,又怎么有当日在要饭胡同中累呢?我那时总害怕——”

‘唉。’她轻轻的叹了一声,声音颤抖:“害怕再也活不了了,我当时想,我娘给我装的那一袋子糖要是吃完了,我就去死,那些天我不敢吃、不敢睡,累得站不稳脚,深怕睡着了,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救了我,我才终于敢睡个踏实觉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那怎么会不安呢?”男子打破了沉默,道:“是不是想家了?”

“可能是。”少女顺势答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跟父母分开这么久过,我娘疼我,知道我不见了,不知该有多难过——”

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但很快又转移话题:“但她要是知道我被她未来女婿救了,一定会对你很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