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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童眼疾手快立刻攥好,还来不及眨眼,手心里又多了一张烫金名片,差点闪瞎狗眼。

待门童定睛看清上面的字,立刻汗毛竖起,低头哈腰把人迎进门。

男人抬起修长的手指,把墨镜扒拉下来,镜腿戳在屁兜里,薄唇微翘,蹦出四个字:“我找老金。”

老金是谁,正是紫晶宫幕后大老板,人称金爷。

外头的人只知道紫晶宫是金爷开的,至于全名,这位金爷从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敢在这个地界开这么一家招眼的营生,这些就不得而知了,就连紫晶宫里的伙计也都在暗暗揣测其背景来历,必然黑白两道都很罩得住。

金爷平日里不怎么出现,就算来视察业务一年也最多两、三趟,好像这座宫殿扔在这里是死是活也不在意,他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有人慕名来拜会也只能扑空。

刚好,今天金爷还真在。

门童心里一跳,看不透男人来历,也不敢怠慢,很快领着男人进了门,就把名片塞给里面的保安,并小声嘀咕几句。

保安面色严肃,扫了立在光影中的陌生男人,见那男人明明唇角笑着,眼窝却透着冰冷,立体深邃的五官在昏暗中若隐若现,人虽高瘦,却精悍,丝质衬衫绷出两臂的腱子肉,凭白透出一股匪气。

陌生男人来闯山门,还递上一张烫金名片,这消息一路递了进去,却没有直接落在正在三楼休息的金爷手里,而是在半道就被紫晶宫的负责人张翔拦住了。

就在傍晚的时候,金爷还嘱咐过张翔,他休息两小时就走,任何访客一律不见。

这话音刚落不到半小时,一张名片就递了进来,名片上豆大三个字——“徐海清”。

徐海清,张翔自然认得。

这张名片有多烫手,他心里也有数,否则也不会进退维谷,早就喊人把那闯山门的混蛋扔出去了。

张翔心里打了鼓,眼珠子转了一圈,就让保镖把人领导二楼的包厢。

保镖请陌生男人往楼上请,还问了一声:“请问您贵姓?”

男人只一个字,淡而清晰:“徐。”

“徐先生,这边请。”

徐烁一路拾阶而上,穿过二楼昏暗的走廊,来到一间门扉虚掩的包厢前。

门从里面打开了,又走出来两名保镖,就钉在门口。

徐烁睐了一眼,跨进门槛,迎上坐在沙发里的张翔。

张翔站起身,和徐烁对视一眼,心里一凌,没由来的竟想到另外一张脸,虽说两人的五官轮廓没有半分相似,但这气场,这眉眼之间的煞气,却同那人一般无二。

张翔问:“徐先生,你我这应该是初次见面吧?不知你和这张名片主人的关系是……”

徐烁没等张翔请坐,就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眼皮子都不抬,仿佛看不见这一屋子保镖齐刷刷的目光,自顾自从兜里拿出一枚优盘,放在玻璃茶几上。

张翔一时不懂唱的哪出戏,问:“这是什么意思?”

徐烁:“你自己看。等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交给老金,由谁来跟我做这笔买卖。”

张翔犹豫了两秒,想想那张名片的分量,又琢磨着此人的胆量和底气,很快就叫手下拿来一个笔记本电脑,当着徐烁的面插上优盘。

优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里面的文件都是关系到紫晶宫的,别人不懂,张翔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张翔定了定神,二话不说,让所有保镖离开包间,同时在桌下按了两下,切断包间里的通讯和监控。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得勾起徐烁的唇角。

包间门紧闭,屋内一片烟雾缭绕,合着酒精味儿,却没让张翔感受到半分醉生梦死的气息,只有冷和悬在半空的胆颤。

张翔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和背脊上蹿起的战栗,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十指交叠的徐烁。

张翔:“敢问徐先生,这只优盘是什么意思?”

徐烁扬了扬下巴:“你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张翔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字儿是蹦出来的:“还请,您,指教。”

徐烁扫了一眼张翔,把话撂出来:“老金做这摊生意是见不得光的,他自己不能出面接触黑道,只能找人来做,无论是黑还是白,只要是生意,在这里滚一遍,出了这个门口就干净了,当然各个道上的消息也会在这里汇聚。你被老金找来看着这摊生意,既是他的财库,也是他的退路,可见他对你的信任之深。怎么想到这阳奉阴违的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你拿着老金给你的资源,牟你自己的利,背着他大肆敛财,黑白通吃,这么多年也吃的够撑了。”

那优盘里不是别的,正是张翔利用紫晶宫牟利洗钱的账目证据。

先不说了偷税漏税的事,就只说这些见不得光的金钱交易,要是到了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张翔真是宁可捅到经侦手里,也不希望让老金知道。

依法办理,他还有命坐牢,有钱交罚款,要是按照老金的规矩,那就……

张翔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有点慌。

可张翔到底是混过来的,大小阵仗也都见过,他呆坐在那里沉淀片刻,脑子里就捋出来两条路。

一条是生路,就是跟这个姓徐的男人做笔所谓的买卖,说白了就是拿钱收买他手里的证据,堵住他这张嘴。

至于另一条,当然就是死路,只不过不是他张翔死。

张翔稳定了情绪,这才问道:“您刚才说要跟我做笔买卖,不知道这笔买卖您打算怎么做法?愿闻其详。”

徐烁颇为好笑的看向张翔:“张先生怕是记错了,我刚才说的是,等你看完这里面的东西,再决定要不要交给老金,由谁来跟我做这笔买卖。”

换句话说,张翔要是不想痛快,看到这些东西的就会是老金本人。

张翔一噎:“您说笑了,这些东西,哪能劳烦金爷呢,他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张先生果然狡猾,心眼也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要是刚才你拿着‘徐海清’的名片直接把我带去三楼见那姓金的老东西,这会儿恐怕你正在绞尽脑汁跟他解释这些账目的由来。”

徐烁放下二郎腿,双肘撑在大腿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在指尖把玩着。

“既然你已经给自己选了这条路,那我也说说我的玩法——很简单,要么,你拿钱拿消息买你的命,我保你一年之内没事,只要这一年内你听我的话,此后也无需为此提心吊胆;要么,你就拿命来还,要是姓金的老东西觉得一条命不够,还有你的妻儿老母填利息。”

徐烁几乎是平铺直叙的语气,没啥起伏,但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一刀刀割在张翔心口。

说话间,徐烁手里的那支烟也稳稳当当的插在烟灰缸里,烟头朝上竖起,点着了,就被他连烟灰缸一起推到张翔面前,仿佛坟头一炷香。

张翔的两条腿仿佛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心里咯噔咯噔的,但他到底不是被吓大的,脑子里捋出来的第二条路也越发清晰——这个姓徐的男人是自己来的,这间屋里也没第三双耳朵,就算他身上带着通讯和录音设备,也会被装在这几个包厢里的信号屏蔽设备隔绝在外,刚才的对话根本漏不出去。

想到这里,张翔平静不少,又问:“不知道徐先生刚才说的拿钱拿消息买命,是怎么个买法?难道我出了钱,您就能闭上嘴,这些证据就永远都不会流出去?照你这么玩,我后半辈子的命岂不是被你抓在手里,直接拿我当提款机了?”

徐烁微微一笑,一双狭长的眸子勾起内双的眼尾,转而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张翔讲解起来。

“这个洞既然能挖,也能填,只要你我达成一致,我自然会介绍一家可靠地会计事务所来帮你盘账,有多少漏洞可以用钱填上,是填上划算还是不填划算,填多少才能平事,到时候都有人手把手教你,你自己衡量是不是要照办。有些钱只要还给税务局就能了事,何必给自己惹麻烦呢,你说对吗?至于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利益往来,我想你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在一年之内把它们摘清,留下的不义之财要是觉得烫手,也可以拿去做做慈善,我这里也有几家慈善基金介绍,捐出去了就是给自己积福报,保证一年之后,你这摊污水比漂白水还白。”

——啊?

张翔越听越愣:“……您所说的买卖就是帮我洗钱?”

张翔早就听说那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都有自己一套洗钱的门路,比如在历城混迹多年的徐海清。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年过四十,使得一身好手段,什么门路都涉足过,年轻时也有过前科,但都只是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勾当,自从她起家,就一路平步青云,没栽过任何跟头,营生做的稳当、干净。

但说到生意,不管白道的还是黑道的,真有一清二白的吗?

张翔才不信。

外头的人都在传,徐海清是有高人指点,贵人相助,还有聪明人帮她洗白身家,像是她这样专业团队打磨的“经营模式”,可不是有钱就能效法的。

说起来,张翔刚出道时也受过徐海清的恩惠,此后多年再没照过面,可是张翔心里却记着,想着将来牛逼了必然得还,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徐海清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一号人物。

所以今天这个姓徐的男人突然出现,才会叫张翔如此吃惊,他心里很快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这个姓徐的就是外面传言的帮徐海清洗白身家的“业务员”……之一?

呃,如果是的话,那这姓徐的跑这里来干嘛,徐海清有那么大一摊生意要照看,他还有闲心光顾他的小买卖?

这他妈的和中介在门口塞小纸条有啥区别?

是不是太跌份儿了!

还是说,这年头业务难做,洗钱行业也遭遇寒冬,大家都不景气了?

张翔一时间云里雾绕的,比刚才更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