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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盛西的身体不允许?

徐烁的眉头皱了皱,有些狐疑的审视着杜瞳,直到他确定她说的是真话,毕竟杜瞳如此在乎祝盛西,是断然不会拿他的事来开玩笑的。

杜瞳这时又道:“我哥最初和我说,他需要一年的时间来布局和收线。相比现在,一年的时间更充裕,我们也可以部署得更周全。他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你刚来江城,距离现在才过了五个月,他突然要提前大半年的时间行动,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没想到你调查的速度这么快,也没想到零零姐会这么早想起一些事,他说是因为形势不等人。”

杜瞳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份身体检查,和一瓶西药,放在桌上,推到徐烁面前。

徐烁不动声色的翻看一看,愣了。

杜瞳说:“按照这份检查来看,我哥的身体根本坚持不到一年后,他一直藏着不让我知道,要不是我发现了这瓶药,又去追问他的医生,我还被蒙在鼓里。”

徐烁合上身体检查,抬起眼皮,说:“可他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那只是假象,他只是一直在用药吊着,而且现在这瓶药比原来的分量更重了,我真害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

杜瞳说到这里,话音突然断了,她的脸色也变得极差,似乎在逃避什么。

直到徐烁淡淡的吐出那最后几个字:“变成下一个连启运,是么?”

杜瞳绝望的闭上眼,放在桌上的手握的死紧,连关节都开始泛白发青。

徐烁也跟着沉默了。

他没有着急催促杜瞳吐露更多实情,只是飞快的将已知的东西串联到一起。

其实他最初也觉得很奇怪,祝盛西为什么要布这个局,又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机行动,推他走这一步的动机是什么?

自然,在和祝盛西达成协议的时候,徐烁也直截了当的问过,祝盛西的说辞非常的模棱两可,他根本不信。

可徐烁也知道,真相往往不是靠一张嘴就能问出来的。

这层疑惑一直到此刻终于解开。

原来祝盛西的身体已经出现很大问题,甚至于……

思及此,徐烁终于开口:“所以,你希望这件事尽快解决,用我的力量再推一把,这样就可以让祝盛西提早解脱,安心养病?”

杜瞳飞快的点头:“我只希望他能平安的度过这最后几个月,不要这么操劳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让我去做,我一定照办!作为交换,十年前的事情,我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绝不隐瞒!”

徐烁没什么表情的双手环胸,靠着沙发椅背,半晌忽然问:“他的病发现多久了?”

“一年多了,发现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下一步可能是就脑和骨髓。”

“那他这一年来,用的就是连启运服食的那种药?”

“基础配方差不多,但我哥的药力更重一些。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会用那些药,他很清楚那些药的副作用,眼下看起来的‘健康’只不过是假象,那些药只会更快地掏空他的身体。这几个月,他已经晕倒七、八次了,其中有两次还上过新闻……”

杜瞳声音很轻的开始讲述这几个月发生的细节,包括祝盛西服药后的副作用,包括他的精神衰弱,许久都不曾好好睡上一觉,要不是这些事情作为精神力量支撑着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徐烁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听着杜瞳细数祝盛西的艰难,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徐烁可以这样有耐心的面对杜瞳,换做一天前,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和这个女人面对面坐下来说上几句话。

杜瞳是什么样的人,做过多少肮脏事,徐烁是清楚的,他们之间的立场一直壁垒分明,也无需缓和。

只是想不到,会因为闫蓁的案子,因为祝盛西玩得一手好局,而把所有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杜瞳话音落地,又一次恳请徐烁。

徐烁这才看了眼手机,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杜瞳一怔:“要多久?”

“三天。”

“三天……”杜瞳想了想,随即说:“好,希望三天后,你我可以达成协议。”

徐烁不置可否的扯扯唇角,很快起身。

可他还没走两步,杜瞳的声音就追了上来:“徐烁!”

徐烁脚下一顿,便听杜瞳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

是么?

难道杀人都行?

徐烁心里倏地冒出这个疑问,遂很快想到,哦,当然可以了,杀人放火的事,杜瞳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但他没有言语,更没看杜瞳一眼,很快就离开了咖啡厅。

另一边,就在徐烁离开的一个多小时里,睡到一半的顾瑶,也被门铃声吵醒。

顾瑶从梦中被拽了出来,脖子上渗出一层薄汗,其实她睡得并不踏实,却又很昏沉,缺觉缺的厉害,乍一听到门铃还以为是在做梦。

顾瑶眯着眼睛,走路还有些打晃,来到大门前,声音沙哑的问道:“谁啊?”

“是啊,卓晓艺。”

顾瑶突然被吵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听到是卓晓艺,心情变得更糟。

可她没有把情绪挂在脸上,只是开门让卓晓艺进来,转而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两口,才看向立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怎么了,找我有事?”

卓晓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对不起,瑶瑶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事,你说吧。”顾瑶应了一句。

然后就看到卓晓艺拿出一个相册,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台上。

“这是我刚才整理出来的,顾竑生前的照片,有些是他小时候的,但大部分都是这些年他在疗养院拍的。我想,给你留个纪念……”

照片?

顾瑶放下水杯,将相册翻开一看,果然,几乎都是顾竑的留影。

前面三分之一,顾竑看上去年纪还不算大,最多十几岁,身材有些瘦小,脸色有些苍白,但笑容总算是明朗的,到后面三分之二,他的面色开始露出病态,开始还是站着的,后面就变成了坐着,再往后就是靠躺在床上,或是瘫在轮椅里,头发和眉毛也渐渐变少,直到完全消失,被一顶帽子盖住。

看到这里,顾瑶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酸痛,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痛彻心扉,却因此有些喘不上气。

顾瑶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将那情绪按耐下去。

这时,耳边就传来卓晓艺的声音:“瑶瑶姐,我知道顾竑的离开,你和我一样难过,我刚才在对门,看着这些照片也哭了好几次,到现在我还不太能接受顾竑走了,他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第一时间就喂他吃饭吃药,晚上睡觉也不能太熟,要经常醒来去看看他。我知道,虽然你们团聚的时间不长,可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关心顾竑,他也很依赖你,他突然离开,你也会接受不了……我想着,你这里也没有顾竑的照片,以后要是想起他也没个念想,便把这些整理出来,给你拿过来,这里面有的照片,我是有副本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卓晓艺的念叨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瑶根本没等她说完,脑子里的那根弦就崩断了。

“够了。”

顾瑶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

卓晓艺话音一顿,诧异极了。

顾瑶也掀开眼皮,目光冰冷的望过去,将卓晓艺呆滞的模样尽收眼底。

然后,她倏地笑了:“其实你的演技一直发挥很稳定,只是有些时候有点用力过猛。”

卓晓艺愣了,蹦不出一个字。

顾瑶却懒得欣赏她的装傻充愣,给自己又倒了半杯水,喝了几口才说:“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在我面前做戏就得更加小心才是。”

“瑶瑶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卓晓艺终于找回了语言,讷讷地说。

顾瑶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卓晓艺沉默了,她不能说想,也不能说不想,可她眼里流露出的讯号,却替她回答了。

“你们都知道我失去了记忆,这是事实。可是记忆不等于智商,我是出了车祸,可我没有撞成傻子,我真不懂,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会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了,一个两个敢这么糊弄我?”

顾瑶问出这句话,不由得嗤笑出声。

“这些天,你在我面前表现得非常关心顾竑,你和顾竑也有五年的感情。我仔细观察过,你对顾竑的体贴,在意,你的眼神、动作,都不是假的,我也相信你对他的心意,就这方面来说,我很放心。但是有些时候,你的表现实在很单蠢,就像是无辜的小白花——你演得太过了。五年前,是我把你放在顾竑的身边,这就说明我那时候就对你有过一番考察,我怎么会把一个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哀哀戚戚的女人放在我弟弟身边?何况顾竑的病不是突然的事,他进过ICU两次,你也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正常人都会有一个心理准备,何况你缓冲了这么久,早就该接受现实,怎么昨晚却表现的像是失了主心骨的小女人?”

顾瑶话落,便越过卓晓艺,走到客厅。

等顾瑶在沙发上坐下,卓晓艺这才追了过来,惊慌失措的解释:“我……我没有啊瑶瑶姐,你误会我了,我昨晚是真的太难过了,我……我知道顾竑的病情,我也知道他时间不多了,可是真当事情发生了,我还是无法接受,毕竟过去这五年,我们是相依为命啊……”

顾瑶冷漠的抬起眼皮,再一次将卓晓艺打断:“你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阳奉阴违,两边讨好。你是我找来的人,却转头跟我母亲那边卖乖,一人认二主,风吹两边倒,到头来很有可能两边都不落好。”

“我……我没有啊瑶瑶姐!”卓晓艺辩解着。

“行了,别演了。”顾瑶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我母亲的性格我很清楚,顾竑一走,你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她那里绝不会再多给你一分好处,如果你想不开拿自己手里的筹码去要挟她,结果只会和王盟一样。”

直到这句落下,卓晓艺终于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