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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坏◎

十七郎的眼珠动也没动。

他只蹙着眉心,眼睛闭上又睁开:“到底几时了,你们……没点灯?”

隋子云的手刷地缩了回来,好像被黄蜂蜇了一样。戚峰却是心直性粗的人,呆了一呆后他叫道:“十七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明明都……”

隋子云猛地拉了他一把。

戚峰戛然而止,又惊又疑地看向隋子云:“隋嬷嬷你拉我干什么?”

隋子云跺了跺脚:“你!”

榻上的十七郎却已经明白了:“天大亮了?”

隋子云遮遮掩掩:“倒也没有完全的……”

十七郎没理他,轻轻地嗅了嗅:“杨先生来了?”

杨仪一直都在众人身后,一声没响,闻声才微微俯身:“官爷。”

十七郎呵地笑了,嗓子沙哑地:“怪道闻到好浓的薄荷气,你带了薄荷了?给我两片叶子嚼一嚼,这儿闷得很。”

杨仪昨夜回小屋之时确实摘了些,都放在荷包里,她忙打开荷包,却见里头的薄荷叶子因为这一夜倒腾揉搓,都没有成片的,只能捡了几片还算完整的,给了隋子云。

十七郎抬了抬手,那手却漫无目的地随意晃了两下,隋子云本想送到他嘴里,见状赶忙握住他的手腕,把叶子放在他的指间。

十七郎含了薄荷片,口中一股微涩清凉。

此时戚峰回头盯着那军医,咬牙切齿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先前给旅帅用的什么药!”

军医也傻了:“外用的是金创药,内服的自是怯毒散,这、这没错啊……”

怯毒散怯表止痛,消肿除毒,又兼有补益功效,此刻服用确实是对症下药。

戚峰道:“那旅帅的眼睛……”他说着顺带又瞥了杨仪一眼,仿佛军医一个人担不起他的怒火,他得再弄个垫背的株连株连。

十七郎却缓缓地吁了口气:“叫你别吵。就算真成了瞎子,那不过是我的命,有本事找那天王老子算账去,别只为难他们。”

戚峰无言以对。

十七郎又淡淡道:“都别在这围着了,戚峰你带你的人走,这儿用不着那么多人。子云你去料理此处后事……对了,那娃儿怎么样了?”

隋子云赶忙温声:“你还记挂这个,我已找了个可靠的妇人,正帮忙带着,没什么大碍。你且安心些。”

沉默片刻十七郎道:“我累得很,你们都出去吧。”

隋子云回头看了眼杨仪,待要再说什么,想到她先前那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样子,又见十七郎竟也没有格外吩咐,料想是不叫自己为难她了。

大家退到门口,戚峰站着不动:“就这么着?”

他心里一股怒火无处宣泄,便看向杨仪,怒喷隋子云:“好不容易将这人带来,他看也不看手也不伸一下就完了?不行,十七绝不能变成瞎子!”

隋子云心里忧闷:“别嚷,你还想让十七听见?”

他说完后看向杨仪,刚要说派人把她送回去,可心里总是横亘着一点挥之不散的不甘。

正踌躇,杨仪却主动开了金口:“官爷的伤既然是巨蛇所留,那不知……那蛇有没有捉到?”

隋子云愕然,隐约窥得一点希望:“先生为何这样问?”

杨仪道:“官爷的眼睛怕是被蛇毒所侵,所谓‘对症下药’,不同的蛇,也有不同的解毒之法,怯毒散虽好,却也未必是万无一失。若能找到那蛇……”

隋子云的眼睛一亮,不等说完便连声道:“有有!”

杨仪看着他喜形于色之态:“这只是提议,我自己并无任何把握,之前也从未做过类似,未必有用。”

果然隋子云脸上的光少了点儿,戚峰却在旁边撇嘴道:“我发现你这小白脸真是蔫坏!先摸摸人的头,等人正高兴,便又给一记闷棍。”

杨仪觉着他这个比方有所欠缺,便淡淡道:“不敢,在下顶多是泼点凉水而已。”

戚峰的两只眼睛瞪得几乎会弹射而出,喷到杨仪面上。

魏家后院,老太爷的居处。

杨仪在进魏家的时候,就也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寒气,魏家从外到内,处处都有巡检司的士兵把守,府内每个院门紧闭,门口却都有一队士兵守着。

可当看见老太爷的院落之时,杨仪不由也跟十七郎似的在心中惊叹了一声。

一个老人家的下榻处,墙壁竟砌的如此之高,而且上面布置铁刺,简直像是不可攻破的城楼。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会住这种地方。

进门之时杨仪问:“方才那位官爷所说的孩子,是……”

隋子云道:“就是先前找的那苗圆儿。”

杨仪眼神柔和了些:“果然找到了?那孩子可好?”

“受了些惊吓,但无大碍。”他看了眼杨仪,决定送她点人情:“等做完了这儿的事,你可以见她一见,怪可爱的娃儿。”

见不见倒无所谓,可是圆儿安然无恙,这简直是这两天来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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