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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言,她的相好◎

从大佛堂沿着官道行了近一个时辰, 队伍放慢了速度。

嗒嗒嗒,马蹄声靠近,杨仪正在闭目养神, 却听外头车壁上给轻敲了两下。

她微微歪头睁眼的功夫,车帘被撩开。

薛放自马上俯身, 掌心朝上向她招手示意。

杨仪凑近了过去:“旅帅何事?”

薛放道:“前头是津口, 咱们顺路过去探一探。隋嬷嬷已经在这儿停了脚, 然后还有狄小玉……据说她病了。”

杨仪若有所思:“知道了。”

“知道什么?”薛放笑瞥了她一眼:“你当她是你?她那身子骨壮实的很, 顶多受点罪不至于有大碍。”

说完之后, 薛放突然微怔:“我是说、她比你可康健多了……”不知何故,仍觉着这话有点儿不妥:“罢了罢了。”没再多言,十七郎拨转马头往前去了。

杨仪只以为这前去津口, 自然可以顺便给狄小玉把把脉,谁知薛放这般说。

她起初也没听出什么不妥来,直到十七郎走了, 才咂摸出这句话的不妥之处。

津口巡检司。

隋子云并未换了服色, 依旧那身旧日的队正武官袍, 领了几个人,在衙门门口迎接薛放。

薛放跃下马来, 打量着他:“以前在我手下的时候都还没这么殷勤, 现在跟我平起平坐了,干吗又巴巴地跑出来行这份虚套?”

隋子云道:“官职是一回事, 再怎么样, 你都是我的旅帅。”

薛放啧了声:“才见面就搞这套, 怎么, 想叫我在你这津口感动的掉泪?”

隋子云一笑, 看看停在后面的马车:“听说杨先生先前为狄将军用药, 十分顺利。”

薛放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屠竹在扶着杨仪下车:“嗯,这方面儿他从不叫人失望。”

隋子云道:“旅帅对杨先生,是不是越来越……亲近了。”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话里有话一样?”薛放还挺警觉。

隋子云琢磨着:“以前还叫一声‘先生’或者‘杨先生’,最近都不这么叫,只叫‘他’。”

薛放无可辩驳,就只说道:“总叫先生显得我多虚心好学似的。他也大不了我多少,或许未必比我大呢!……索性直呼其名倒也便宜些。”

隋子云便笑而不语,只扔下他,过去跟杨仪寒暄。

“你到底是来迎接我呢,还是迎接他?”薛放扭头望着他的背影,呵斥:“……到底谁是你老上司!”

隋子云置若罔闻,上前招呼杨仪。

杨仪微微垂首:“子云哥哥。”

薛放耳尖听见,学着她的语调跟着念了句,哼道:“还挺亲热。”

巡检司后院。

薛放被个丫头领着向内。

之前韩青在的时候,他没有家眷,府内除了做饭的一个妇人外,再没有别的女人。

狄小玉被扭送过来后,隋子云临时地去叫人找了个本地的小丫头来伺候。

这小丫头体态微胖,梳着双丫髻,一边走还不时地回头打量薛放。

薛放给她看的耐不住:“我脸上有花,还是头上长角?”

小丫头嗤地笑起来,却也不打怵,竟问:“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我们旅帅的上司呢?”

薛放道:“甘罗八岁还是丞相呢。人不可貌相知道不知道?”

小丫头问:“甘罗是谁?”

薛放道:“一个小屁孩子。”

“那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

薛放惊讶:“你认不认字?”

“家里穷,我又是女孩儿,认字做什么。”

薛放沉吟:“你在这儿一个月多少钱。”

“隋旅帅大方,给我二百钱。”

薛放道:“二百钱够了,你去跟你们旅帅支点钱,请个教习师父多认认字读读书吧。”

小丫头不明白,显然也并不打算照他说的做:“留着买米面吃食、给家里岂不好。”

薛放道:“别只顾着吃嘴,脑袋里空着,就是案板上的猪。”

这句小丫头却懂了,委屈地:“你、你骂我……”

薛放道:“骂你是为你好。你能听进去是你造化,听不进去是你没福。”

小丫头咕嘟着嘴:“你这个人……长的像是画里的美人,嘴却这样坏,哼。”

这时两人到了狄小玉的卧房,小丫头歪着头白着眼,把帘子掀起来:“姑娘,那个薛旅帅到了。”

薛放才进门,就见狄小玉背对自己躺着。

他走到跟前,俯身向内看了眼,见她双眼紧闭,眼睫微微地抖。

薛放便抬脚,用靴子尖在狄小玉背上轻轻地踢了踢:“起来了,跟我面前装什么?”

门口的小丫头见状,吐了吐舌,心想原来这美人一样的旅帅不仅是对自己尖刻,对姑娘都这般一视同仁的粗暴,她突然就不觉着委屈了,偷偷抿嘴一笑。

床上狄小玉耐不住,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还赌气使性子的:“你怎么来了?我怎么回去?”

薛放打量她脸上:“胖了。脸圆了一圈。”

“什么?”狄小玉惊慌失措,赶紧摸摸自己的脸:“我饭都少吃,怎么会胖,你少胡说。”

薛放道:“再少吃也没缺着你的,不然你哪有力气在这里跟我嚷嚷?整天吃了就在这趴着,你是不是觉着你比外头那胖丫头瘦,所以拼命想压过她?”

外间偷听的小丫头一跺脚,气的走了。

狄小玉拿手捶他,又愀然不乐地低下头:“你还跟我说笑,十七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爹把我送这儿,是想干什么吧。”

“干什么?总归不是要害你,若说这天底下还有真心对你好的人,那就是狄将军,因为他是你爹!你要不是有这么一个爹,早不知……”说到这里,薛放良心发现,“罢了罢了,这儿也没委屈你了,隋嬷嬷是最会照顾人的,你何苦哭丧着脸。”

狄小玉被他说的眼圈发红:“最近这都是怎么了,父亲生了病,青哥就那么没了,我又……十七哥,我心里愁闷的很,你又怎么知道。”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薛放叹了口气,伸长手臂,蜻蜓点水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要不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可再难念也得念啊,除非是死人才不用念,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吧?”

虽然薛十七郎很不是个能够以言语解劝、抚慰人心的,但奇怪的是,狄小玉跟他说了一番后,感觉心里竟轻松了好些。

“十七哥,你自己回来的?疯子呢?还有杨先生……”

薛放道:“戚峰被绊住在泸江那边呢,杨易跟我一路。”

他往门外看了眼,琢磨:“刚才我看隋嬷嬷鬼鬼祟祟,两个人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你说怪不怪,一个叫‘子云哥哥’,一个叫什么‘冲之’还是……我没听清,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弄的这么暧昧不清的了。”

狄小玉也听得呆呆的:“杨先生称呼嬷嬷是‘子云哥哥’还好说,那个又是什么……莫不是杨先生的小名?或者字?”

薛放道:“多半。”忽然心里别扭:“可我都还不知道的,怎么嬷嬷就知道了?”

“隋嬷嬷可是个精明的人,我最讨厌他了,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在打什么坏心眼,”狄小玉急忙下地:“快去看看他们干什么,别又叫他算计了杨先生。”

两个人一拍即合,赶忙出了院子,抓了个士兵一打听,好像是去了巡检营。

薛放震惊:“果真有内情,带杨易去巡检营做什么,总不会是叫他检阅这津口军威吧。”

路上的时候薛放曾跟杨仪说过狄小玉病倒,杨仪就以为是要她来看看,所以薛放才说小玉身体壮实不用看。

可他们都没想到,津口衙门确实有个人需要她给看看,而那位不是别人,也算是薛放照面过的“熟人”,正是昔日韩青的手下英虎。

原来自打那日劫囚不成,那些将士们返回津口,意气消沉。

尤其是英虎,他的右臂给薛十七郎震碎,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众人忙去请大夫,但是那些大夫一看他的手到小臂处,都肿了起来,尤其是那手,几乎如同人头大小,尽皆骇然,竟不敢急切动手。

终于有个大胆的,提议先切开表皮,挤出脓血,敷了败火解热的青玉散,又叫内服黄连丸等,英虎果然觉着疼痛减轻了不少,大家都以为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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