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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丝剥茧,元凶是你◎

顾莜一怒之下, 立即站了起来。

杨甯及时起身。

她走到顾莜身旁,示意姨娘坐下。

杨甯回头看着杨仪,笑道:“姐姐打小在外头, 自然有我们所不知的一番见识,只是不管你认识的那些人如何的了得如何的亲近, 如今已经回到了家里, 自然是一家子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才是正理。”

她安抚了顾莜, 说话间已经转到老夫人身旁:“您老人家说对吗?”

老太太点头:“很是。”

杨甯笑吟吟地握住老夫人的手, “清清白白”地看向杨仪:“我虽不懂别的, 可姐姐千万不能把外头的那些救过你性命的、拉过你一把的、能说上知心话的人、看的比老太太,太太奶奶……和我们这些家里人还要重才是,不然就太叫人伤心了。”

半是当真, 半是玩笑的口吻,叫人挑不出错来,反而觉着她很识大体。

杨仪冷笑。

她知道杨甯向来会说话, 如今竟又把老太太拿出来当挡箭牌。

“老太太是明事理的, 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自然看得重,”杨仪淡淡地:“可要是有人满心糊涂, 甚至有意刁难, 我自然也不能不开口。”

“罢了,”杨甯复又站起身来:“只怕是姐姐多心了, 这儿并没人敢对姐姐如何啊, 倘若真的如此, 老太太自然头一个不会不管。”

大家子的人在一起, 最注重规矩礼节, 明面上的一团和气, 尤其是对于老太太这种年纪的来说。

杨甯自然深懂。

杨仪哼了声,懒得搭腔。

顾莜在这府里的地位,极为微妙。

按理说一个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在杨家,却是顾莜管事。

只因为顾莜出身高,而且杨仪的母亲一早就离了府里。

在杨仪回来之前,府内所有人还统一的敌视她们娘两个呢。

而对于杨府的人而言,顾莜距离二房正室,只差一步之遥——如今证明洛蝶已死,更加容易,只要杨登去官府报个亡故,顾莜立刻就能顺理成章成为继室。

再加上还有些不好说的原因,因此顾莜在杨家地位超然。

连老太太都要给她三分颜面。

幸而,金二奶奶打破了此刻的尴尬。

“就是就是,甯姐儿说的有理,不过仪姐儿也好,”她站起来,轻快地走到杨仪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算是听了新鲜了,大妹妹方才说的那些人你都遇到过?听着像是有救命恩人,也有能交心的朋友,我没读过书……倒是常常听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应该就是仪妹妹说的这个意思吧?”

她的口才自然也不差,不露痕迹地把那些嫌疑都给扫落,只说明杨仪说提的那些都是她的“恩人”跟“朋友”,而非有什么龌龊不能出口。又将杨甯先前说的话缓和了。

老夫人此刻颔首,开口说道:“就是这个意思,仪丫头流落在外,受了不少苦,我也每每牵挂,今日听她一说,才知道原来她遇到的还是好人多,幸亏如此!兴许也是神佛知道这丫头好,所以才叫那许多好人来相助她的。”

有了老太太这句话,一锤定音。

高夫人也道:“可不是么?这也是仪姐儿的福气,阿弥陀佛。”

老太太又看着杨仪:“你妹妹说的也对,之外在外头有人帮衬着自然好,如今回到家里了,这家里的人自然也是你的仰仗,若有个言差语错,都不必在意,最要紧是爹娘叔伯,姊妹兄弟们好好的相处才是。”

金妩向着杨仪使了个眼神。杨仪道:“是。”

顾莜却站了起来,她没什么表情地向着老太太欠了欠身:“外头转了一天,实在撑不住,请老太太容我告退。”

李老夫人道:“我早想叫你回去歇着,你那身子也是七灾八难,若是你二爷看不了,不如就叫他们大爷来给你看看吧,千万不要拖着。”

顾莜道:“多谢老太太关怀,这倒不必,病去如抽丝,自然慢慢地就好了。”她说完后退了两步,扶着丫头往外。

在经过杨仪身边之时,两只锐色闪烁的杏眼直直地看了她片刻,才自出门。

顾莜去后,杨仪也起身告退。

老太太也嘱咐说道道:“你且回去好生养着,改天若乐意动,再叫你哥哥领着你出去走走无妨。”

顾莜方才的针对,老太太心知肚明,这句话,就是对顾莜之前为难的回应,也是安抚杨仪的。

杨仪才出老太太院子,身后道:“仪姐儿。”

她回头,却见是高夫人带着个丫鬟走了过来。

拉她离老太太门口远了些,高夫人道:“仪姐儿,有一件事,老太太跟前不好说。我思来想去,还是跟你说吧。”

杨仪便问何事。高夫人道:“就是今日去的平宁将军府的事,夏将军的长女嫁到了御史台赵家,如今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可前儿突然下面见红……夫人很不安心,听说你治好了老太太的病,竟悄悄地问我,能不能让你去给看看?”

先前听说他们去了平宁将军府,杨仪便觉着耳熟,如今听了高夫人所说,顿时想了起来。

夏将军的长女夏绮,将门虎女,从小就能张弓跑马,嫁给了御史台赵家,却在六七个月的时候小产,孩子没保住,夏绮也性情大变,很快跟赵家和离。

让杨仪印象深刻的是,夏绮算是杨甯的闺中好友,但在夏绮和离后不多久,赵家便另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正是杨甯母族的一名少女,年纪跟杨甯差不多。

高夫人打量杨仪神色:“只不过……你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又不是专职的太医,你要真不愿意,却也没什么。他们只是不放心,故而叫我问问。”

高夫人跟杨仪说罢,叫她细想想,正在这时,杨甯也从老太太上房出来了。

杨仪告退离去,那边杨甯慢慢地走过来,望着高夫人道:“大太太把那件事跟姐姐说了?”

高夫人道:“说了,就是不知道仪姐儿肯不肯。”

杨甯笑道:“姐姐的医术不凡,尤其是这些女子的病症上……恐怕更比父亲他们还要明白些。她若是肯答应,自然对夏姐姐身子有益,不肯答应么,也有她的道理。”

高夫人说:“甯姐儿,你为何不跟她说说,兴许她听你的。”

杨甯道:“大太太说笑了,方才在里头我姨娘只说了一句,她就差点翻脸了,我不说还好,我若开口,她断然不会答应。还是您说的好,何况姐姐若是答应了,在夏府面前,也是大太太的情啊。”

“那她要是不答应呢?”高夫人问。

“不答应,那就个人听天由命罢了。”杨甯一笑,带人去了。

杨甯当然记得夏绮小产的事情。

今日往夏府去,女眷们说起夏绮的胎,夏夫人十分担心。

夏绮的脾气本就不太好,自打有了身孕,越发暴躁,前日因为赵世在外头应酬,传了好些流言蜚语回来,气的大吵一场,更动了胎气,正想找个好大夫给把一把脉,保保胎为要。

杨甯假装不经意,提起杨仪治好老太太病的事,夏家自然也是听说了,顿时上心。

在杨甯看来,以夏绮的脾气,再加上赵家的情形,夏绮那胎十有八/九是保不稳的,她不信杨仪当真有回天之手。

夏家为了女儿,一定会抓住任何的希望。假如杨仪答应了,那就是她自己跳下了水,将来夏绮小产,她自然也身陷其中。假如杨仪不答应,那将来出了事,夏家想到她竟不肯给看诊的事,当然也就恨上了杨仪。

杨甯回到院中,小连已经等候多时。

“人都回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杨甯皱皱眉。

小连低着头道:“先前嬷嬷叫我来回姑娘的话。”

杨甯脚步一顿,终于问:“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可疑?”

“姑娘说的什么可疑?”

“比如她屋里、有没有什么别的你没见过的东西?”

小连的手悄悄地握紧:“我才回去,小甘说叫我多养着,一时没进屋子,今日姑娘出门,我才进去……并没发现别的。”

杨甯冷笑:“她今日不是请了人去她房里了?都说些什么?就没做点别的?”

小连道:“是二爷跟那些十七公子一起去的,说了些……二奶奶送的茶花,还有一只狗。”

杨甯不耐烦起来:“罢了,你回去吧。”

小连答应着退下。

杨甯入内,青叶道:“姑娘,我看小连没说实话。”

“上次因为药,牵连她被打了一顿,杨仪竟然不在意,又把她叫回去,只怕这丫头的心就外向了。”杨甯淡淡地。

青叶道:“姑娘既然也看出来了,不然把她撤了,另外换一个?”

“换一个也是白搭,杨仪身边那个小甘才是最难缠的。”

“这……倒不知大小姐哪里找了那么厉害的丫头。”

杨甯若有所思:“是啊,确实有点厉害的过分,而且那应答、做派也不像是个寻常丫头。哪儿弄来的呢?”

小院内,杨仪脱了外衫,洗了澡。

把萧太康送来的卷宗文书放在桌上,一份份细看。

照县的五具尸首,两女三男,年纪最大的是个六十开外的老者,一个五十开外的妇人,另一个女子只有二十几岁,其他两个男的,都是三四十岁。

除了那老者无疾而终,其中一个男的是被马车所撞横死之外,其他都是病逝。

沈仵作在两个女死者的尸格里写的是:阴/户微损,胞门微痕,谷道微损。

这已经是极含糊不清的形容了。

中医上对于女子的私密之处,有不同的称呼,未嫁的女子叫做玉门,嫁了而没有生过孩子的叫做龙门,生过孩子的,便是胞门。

至于谷道,就是先前陈献所说的“后/庭”了。

而关于男死者的检验,却并无一字记录,不知道是仵作真的没看呢,还是看而没记。

不过就算不看,只怕情形也跟今日鸡鸣十里庄子的那尸首差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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