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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局中之局◎

俞星臣沉默片刻, 望了眼顾瑞湖的尸首:“这么说,他是发现了真凶的身份,而真凶就是……”

顾瑞湖派人告诉了这个地点, 这个地点偏生有个跟那真凶相貌七八分相似的霜尺。

偏偏,顾瑞湖头上中了招, 还差点将霜尺杀死。

那么那个真凶, 会是何人?

俞星臣问:“那个女子呢?”

薛放道:“她受伤颇重, 不太适合挪动, 已经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俞星臣想起一件事:“之前我跟冯将军说, 请了仪姑娘帮忙,他虽答应了,但仍觉着这样做非长久之计, 所以特意先向太医院那边请调了一名太医过来。”

薛放不置可否:“随便,若这太医现在过来,能把霜尺救下自然更好。”

俞星臣立刻命人去传, 又向内去看霜尺的情形。

薛放看了看旁边惴惴不安的孙衙内跟曹公子, 又看向角落里的闻北蓟, 他想把闻北蓟拉起来,可又不想去拉拉扯扯, 于是对屠竹道:“看着点儿, 那是十九的朋友。”

屠竹闻言,忙过去走到闻北蓟身旁:“闻公子, 您可还好?”

孙衙内跟曹公子见状也赶忙过去安抚:“北蓟, 这还算好的呢, 幸亏霜尺姑娘没跟红绡阁的解语和寻芳楼的泗儿一个下场, 不然连我们都站不住了。”

“是啊, 还好霜尺姑娘虽然伤重, 却是能救的,别怕。”

孙衙内叹气:“好好的来寻乐子,哪里想到竟会这样,昨儿我还跟人说,幸亏咱们不去青楼,这倒好,虽然不去,还是赶上了!”

曹公子也道:“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他瞥了眼地上的顾瑞湖,又打了个寒颤:“这天意难测,实在吓人,方才顾衙内还在这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呢,现在……啧,谁能想得到!”

薛放道:“他怎么耀武扬威?”

“还不是……”曹公子刚要说,又道:“人都死了我也不好说那些不中听的,总之,就是闲聊,提起大通码头的事情,乱嚷了一通。”

孙衙内突然道:“你觉不觉着奇怪?”

曹公子问:“什么奇怪?”

“顾衙内说,霜尺的样子很像是那真凶……霜尺说,要她是凶手,就先杀了他……我当时觉着好笑,现在人果然死了……”

曹公子咽了口唾沫:“这、这是碰巧吧。霜尺怎么可能是真凶,何况昨晚上十七爷他们来排查过了,之前两个地方的凶案,霜尺都是不在那里的。至于样貌相似不过是偶然……”

薛放问道:“他们两个真的说过那样的话?”

曹公子跟孙衙内齐齐点头。

这会儿俞星臣在里间门口,也听了个正着。

大夫赶到,入内给霜尺诊治,出来后说道:“身上有几处的刺伤,我带的金创药不多,勉强够用,但最棘手的伤乃是胸前一处,恐怕伤到了心脉,只怕难救。”

曹公子跟孙衙内一起吸气。

薛放道:“现在如何?”

大夫道:“此刻正昏迷不醒……让我开一副汤剂,先死马当作活马医。”

薛放听了这话呵斥:“你是大夫,说的什么狗屁话。”

大夫缩了缩脖子,闪闪烁烁道:“虽不中听,却是实话。”

薛放喝道:“滚!”

这大夫赶紧收拾东西往外,恰好外间也正进来一个青年,身着太医院的服色。竟也是个认识的,正是杨家的杨佑维。

薛放蓦地看见是他:“杨大公子,是你?”

杨佑维向着薛放一点头:“小侯爷。”又看向俞星臣:“俞巡检。”

俞星臣道:“里面请。”

杨佑维话不多说,先向内去了。

这杨家大爷虽是少言寡语,倒是个有点本事的人,号脉,查看过霜尺的伤势,极快写了方子。

他回头对俞星臣道:“伤势不容乐观,只怕回天乏术,我方才已经给她针灸,大概两刻钟左右会醒来,两位若是有话,或许可以问一问。至于汤药能否用上……只先备着就是了。”

俞星臣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两名主簿,他跟薛放对视了一眼,达成一致。

两人出到外间等候。

俞星臣打量室内的陈设,忽然道:“昨晚上你询问回去,我便觉着异样,霜尺说那天在她家里歇脚的人,是江南云州的茶商,但今年江南水患,云州的茶出极少,品相也差,断来不了京内的。而且她给的名字叫‘李麟’。”

“这个名字又怎么了?”薛放问。

俞星臣退后一步,指了指身后墙上的一副神仙图:“这是仿的。不必看画,你看落款。”

薛放凑上前一看:“李公麟……李麟……”他愣了愣,诧异:“那名字是捏造的?”

俞星臣点头:“所以那夜,多半并没有李麟这个人物。是她说谎。”

“说谎?那么……那天晚上她……”薛放仍觉这不可置信。

俞星臣道:“当然具体还要再审,大不了,等叫王蟾再当面认一认。”

薛放哼道:“要是他还能认出来的话。”

王蟾的情形可不大妙,原本想请杨仪再给看看,不料却得知杨仪进了宫。

外间,孙衙内跟曹公子还在窃窃私语。

闻北蓟还是蹲坐在地上,屠竹只能跟着站在旁边。

薛放走到外间:“跟着顾瑞湖的小厮呢?”

小梅忙道:“都在外头。他们都慌了,忙着回顾家报信。还要进来瞧,若非我们挡着,早冲进来了。”

薛放道:“把之前往巡检司报信的那个带来。”

小梅赶忙出去,不多时回来,有点疑惑:“十七爷,人不在。”

“不在是什么意思?”

“外头的这些人,说是没有一个去过巡检司的。”

“那人去哪儿了?”

小梅道:“说是已经派了两人回府报信,也许是那两人中的一个?等回来便知道了。”

薛放转身要回去,忽地又停下来。

他回头问道:“昨儿晚上检举霜尺的是谁?”

老关从旁道:“我知道,那人是前街上一个混混,对这周围街上的情形了若指掌。看到张贴的图像,便想到了是霜尺。”

薛放没再言语,只道:“好生看着,顾瑞湖那小厮回来,叫来回话。”

杨佑维吩咐那丫头,把熬好的汤药喂给霜尺喝。

顾瑞湖的小厮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顾瑞河以及顾家大爷顾朝宗。

无视门口巡检司差役的阻拦,顾朝宗直冲进来,顾瑞河跟几个侍卫跟在后面。

老关听见动静,忙去示意不必拦挡。

还没进屋内,顾朝宗一眼看到地上顾瑞湖的尸首,脸顿时变得煞白。

他踉跄而急忙,进门,张手向着顾瑞湖,似乎想把他扶起来,可又不敢碰。

顾瑞河的眼睛也红了,自顾朝宗身旁上前,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顾瑞湖:“二弟!”

孙衙内跟曹公子原本还在这里,见状,不由都悄悄地后退到墙边上。

“是谁……”顾朝宗突然吼道:“是谁杀了他,是谁!”

薛放往门口一站。

俞星臣上前:“顾提举,请节哀。”

顾朝宗瞪着俞星臣:“俞巡检?”大通码头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如今,跟顾瑞湖起过冲突的两个人竟都在跟前,而顾瑞湖居然死了。

顾朝宗几乎失去理智:“俞巡检,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俞星臣道:“当然,顾提举放心,我们正在追查此事。”

“我不要追查,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瑞湖!”

俞星臣道:“究竟如何,还未定局,请顾提举稍安勿躁。”

顾朝宗却看见那丫头从里间的房内出来:“里头是谁?”

俞星臣道:“是被顾衙内所伤的女子。”

“好好地瑞湖为何会伤她?”

“顾衙内……怕是一时不能自控。”俞星臣避重就轻地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顾朝宗死死地盯着他。

但望着俞星臣面沉似水的脸,顾朝宗很快明白,从俞星臣的嘴里只怕得不到他想要的,他开始转头,看向薛放,又看向旁边的孙衙内跟曹公子,还有闻北蓟。

“我儿瑞湖被害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他问,眼神像是要把这几个人一块儿杀了。

孙衙内壮胆道:“顾大人,我们确实在一起吃酒来的,但是出事的时候,衙内是在里间,等我们赶到,已经晚了。”

曹公子也说:“我们是听见叫喊声才知道大事不好的。”

“什么叫喊?”

曹公子呆了呆:“呃……是霜尺叫救命,叫顾衙内把刀放下。”

“霜尺?”顾朝宗转头看向里间:“就是里间的贱货?”

俞星臣阻拦不及,薛放探臂:“顾大人,那女子被令郎刺成重伤,正在抢救,请勿打扰。”

顾朝宗双眼睁大,瞪向薛放:“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拦我?”

薛放垂眸:“人命关天,就算天王老子,也得拦着。”

“薛十七郎,”顾朝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果然狂妄至极。”

薛放一笑:“不敢当,尽忠职守而已。”

顾瑞河上前来拉住顾朝宗:“父亲,这会儿进去也无济于事。且稍安勿躁。”

“死的那个是你弟弟!”顾朝宗发作起来,大吼:“你叫我怎么稍安勿躁!”

孙衙内等几个齐齐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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