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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催婚,情人狠辣◎

巡检司。

俞星臣先前亲自带人, 到王大夫家里搜查。

苟七有随手偷拿受害者东西的习惯,俞星臣推测他是不是受了人的启发。

吴家案发之后,因小两口殒命, 只有两家的亲族来处置。

别的倒也罢了,吴销之妻的娘家所供述之中, 陪嫁的一样祖传的古铜镜不见了踪影, 当时两家还起了争执, 吴族的人坚持说不曾见到此物, 生恐赖到他们身上。

俞星臣将各色案卷阅览于心, 自然记得此事。

他带了灵枢众人,从王家一通找,起初一无所获。

直到黎明将至,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日光从敞开的门扇射入,俞星臣站在院中, 突然觉着面前有什么光耀刺眼。

他蓦地抬头, 望着王家的门梁, 哑然失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时下的坊间风俗, 流行在门上镶嵌一面镜子, 据说有辟邪的功效。

所以门上镶着此物,并不稀奇。

加上先前他们来的时候是晚间, 并没有留意这个。

直到此刻, 俞星臣走近了细看, 果然那是一面被改动过的镜子, 迎着光, 闪闪烁烁。

俞星臣叫人将它拆下。

镜子沉甸甸地, 原本被藏匿的边角的花纹也都显露了出来,确实是一枚古镜。

当俞星臣把这古镜拿给吴氏看的时候,对吴娘子而言,就好像悬着命的最后一根线都断了。

原来自从那天晚上杨仪去过监牢,说破了她的事,此后,监牢之中的美娘,钱三娘,王娘子,三人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要么是美娘大骂,要么是钱三娘痛斥,要么是王娘子的哭诉……就算吴氏再怎么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的人,受了这样的“折磨”,简直比上刑还要难受。

本来她还可以支撑,直到看见俞星臣拿出了那面镜子。

吴娘子本来就对这个看着神鬼莫测的主审官甚是忌惮,被他那双眼不露痕迹的眼睛盯着,仿佛能看穿她所有隐私,叫人没开口先胆怯三分。

如今见俞星臣把自己最隐秘之物也都找到了……吴娘子知道大势已去。

没有多费什么力气,吴氏招认。

先前她在吴家做工,因有几分姿色,被吴销看中,她自以为也能成为吴家少奶奶,从此有靠,便跟吴销有了苟且之事。

谁知吴销喜新厌旧,口口声声说什么“同姓不婚”,他也没有办法之类虚伪的话,到底另娶了他人。

新奶奶又是个极厉害的,立刻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有事。

吴销之妻眼里不揉沙子,即刻给吴娘子找了个贪吝成性的王大夫,这自然是故意为之。

本来吴娘子还忍气吞声,谁知乡下的亲人因意外故去,她顿时没了指望,万念俱灰。

偏那时候,苟七趁虚而入,竟是强/暴了她。吴娘子倒也没觉着怎样,毕竟她早已经对此事习以为常,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能如何。

直到又被吴销之妻辱骂,望着对方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吴娘子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恨意。

凭什么叫她如此得意?那个位置原本是自己的,还有吴销,一对畜生!

吴娘子心里有了算计,便故意勾引苟七,并给他出谋划策,叫他找机会去把主母也玷辱了。

本来苟七还有点不敢,毕竟他是这家里的家奴,怕闹出来,自己性命不保。

吴娘子骂了他一顿,又担保无事,苟七色胆包天,被她说动,竟答应了。

俞星臣说的没有错,那种“只要女人愿意,就能保命”的古怪想法,正是吴娘子提出来的。

吴娘子的心早就扭曲了,想要让吴销之妻难堪,自然不会叫她好过,而且她痛恨吴销的始乱终弃,正想让吴销看看这女人的真面目。

果然夫妻两个反目,吴销因想要保命,百般祈求妻子答应献身,却被骂的不堪,吴销愤怒之下砍死了妻子,却又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激怒之下,便又自戕了。

这般自相残杀的结局,叫吴娘子笑破了肚皮。

此后苟七本来惶惶然,出去躲了两日,听到顺天府查说是夫妻琐碎动手互殴,这才松了口气,对于吴娘子很是钦佩,从此事事都听她的。

然后就是黄家,黄友兴跟钱三娘去求子,吴娘子很看不惯黄友兴那个得意洋洋的贱样儿,摸清楚了黄家的底细,便动了手。

乃至苏有旺家里,因云娘姿色出众,跟苏有旺小夫妻恩爱非常,王大夫给苏有旺看过之后,回去变本加厉地说了些话,令她嫉恨于心,凭什么只有她过的这般不如意?

方炜跟王娘子亦是大同小异。

至于王大夫,吴娘子早就厌烦到极点。又听说苟七被擒,她就想了这个法子,故意说有蒙面人作案,就是误导巡检司跟百姓们,一来把自己撇清出来,二来,就如俞星臣之前推断的一样了。

王大夫是个蠢透了的,素来欺压她欺压的惯了,哪里知道吴娘子的厉害,刀刃从脖子上划过他还不知怎样呢,直到临死那一刻才醒悟。

苟七从受害者家里所取之物,吴娘子有的知道,有的不知。

不过,看着俞星臣摆出的那些物件,她的脸色倒也没多少变化,一边辨认东西,一边回想这东西可能是在哪一家的,虽然也有些记不清或者弄错,但对俞星臣来说并不算问题。

到最后,俞星臣屏退左右,只灵枢在门口。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个羊脂玉佩。

“这个,你可认得?”

吴娘子没看见他从袖子里拿,还以为是跟那些东西一起的,定睛看了会儿,疑惑地摇头:“我从未见过这个,看着似乎不便宜,也是苟七所拿?”

俞星臣知道她没有说谎,便没再问下去,只叫她把那些供词上画押了事。

王娘子无罪开释,钱三娘毕竟手刃黄友兴,依旧押在牢中。

美娘因藏匿赃物,念不知情,杖二十,流放一年。

苏有旺也自回了铺子,不提。

俞星臣将吴娘子所交代的那些并未爆出的案子记录抽了出来,其他的整理呈递,也自是死罪难逃。

这些本有条不紊,只有一件有点为难。

那王娘子这几日在牢房之中,突然犯了恶心,时常呕吐。

起初以为是气郁于内,后来钱三娘发现了不妥,便求他们给请了个大夫。

那大夫给王娘子一把脉,竟是有了身孕。

王娘子闻听后,如被雷击,反应过来后便拼命地开始拍打肚子,又把头往墙上去撞,要不是狱卒们拦的及时,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王娘子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钱三娘虽然一心护着腹内孩儿,但她起初也十分厌恶,还想堕下。

只不过几次都不成功,加上后来被黄友兴各种作践折辱之时,唯有腹中胎儿似跟她心灵相通,故而逐渐改变了心情,格外疼惜。

她倒是能理解王娘子的心情,只是无言以对。

在放王娘子出牢狱之时,她跪倒在俞星臣跟前:“俞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能够洗刷人的冤屈,只是我、我如今没有脸再回去见人,尤其是……”

她摸了摸肚子,痛哭失声:“我实在是不想活也活不了了,还不如当初没有救我,让我不能跟随丈夫而去,反而怀了孽种,我不如死了。”

俞星臣看她伏地嚎啕,任凭他心思灵巧口灿莲花,也不知从何说起,只道:“回去吧,再怎么说,活着……总比一死了之要强。”

王娘子抬头,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俞大人,那位杨侍医呢?她、她是个最善解人意的,能不能求她……给我一副堕胎药!我、我实在不能留着这个孽种,除去他,我还能活,留着他,我只能死!”

俞星臣一惊:“她不会干这种事。”

他甚至没有问杨仪,而立刻知道她会怎么做。

王娘子道:“俞大人,求您问问她,或者您请她来,我当面儿求她……她是那样好心的人,总不会见死不救。”

俞星臣嘴角微动,他本来不想跟这女人再说什么,可此刻竟不由自主地说道:“她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但……此时对她而言,救了你,就要杀死……”那个孩子。

王娘子呆呆地听着:“我不信,我不信杨侍医会那么狠心!为了个不该存在的孽种祸胎,而不顾一个活人的生死吗?”

俞星臣拧眉想了会儿,道:“总之这件事,你不必求我,你若真有此心,或者……你去求她试试看。”

王娘子被点拨:“对,我亲自去求她!她一定肯的!”又疑惑:“可是、那太医杨家的门儿我怎么能靠边……”

俞星臣道:“这就与我无关了。”他拂袖离去。

忙完了这些,天色已晚。

灵枢从外进来:“大人,有一件事。”

见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灵枢搓了搓手,上前给他按头。

“说罢。”俞星臣眉眼不抬。

灵枢说道:“今日听闻永庆公主进宫给皇太后请安,出来之时便接了杨侍医上车辇。”

俞星臣一抬眸。

灵枢看他一眼:“本来接杨侍医的杨二爷他们不知如何,都跟在后头。可车辇到了半路,却有夏家的绮姑娘骑马拦路,说是有人急病,竟把仪姑娘带走。然后……夏绮就动了胎气,一通忙碌,好歹顺利生产了。”

“公主……”俞星臣的眉头不知不觉皱起:“夏绮?杨仪……”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摸袖中那物,身体蓦地坐直了。

灵枢打量他脸色:“还有一件、一件小事。”

俞星臣转头。灵枢就把今日扈远侯府请了金妩跟杨甯的事情告诉了他,俞星臣只淡淡地皱了皱眉,果然如对待一件小事般忽略过了。

此刻,侍从来说冯旅帅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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