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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仪又找了颗安神丸给他吃了,喂了两口水。

薛放朦胧道:“我有点困了,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杨仪答应着,果真又爬到床上,在他身旁卧倒。

薛放抱着她,不放心地呢喃:“姐姐,你可别食言……”

“睡吧。好好安睡,康复的快。”

“唔,很快……”薛放怀着美梦答应着,合了双眸。

杨仪等了会儿,听十七郎呼吸沉稳,仿佛已经睡着。

她小心又探过他的脉,先是左臂,又是右臂,这次,她隐约地竟听见了一点动静!

右手腕上微弱的动静,仿佛是无边暗夜里的火苗,又像是枯萎的荒漠里冒出的一点嫩芽,让杨仪几乎忍不住喜欢的嚷出来。

右臂的脉有了动静,那就是说明她为薛放接的脉……没有出错,至少没有大错。

若是一直都死寂,那自然是血脉不通,血液无法循环,那就……糟糕了!

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点喜极而泣的感觉。

杨仪隐忍着,不想惊动薛放,只稍微给他盖了盖被子,后退了数步。

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杨仪竭力镇定,面上忍不住的笑意绽放,向着虚空,双手合什连拜。

先前他一直不醒,叫她的心七上八下,现在人也醒了,右臂似乎也又恢复的势头。

身体的调养,总要慢慢来。

杨仪不敢多想,一想就忍不住要流泪,因为过于欢喜。

不过薛放这里的心放下,倒是又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杨仪披着长衫,开了门。

此刻,院子外的动静还隐隐约约,院内却安静一片。

屠竹跟小甘又回了厢房,开始换新一轮的药熬,依稀地,能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响动。

杨仪抬头,却果然见黎渊立在廊下,本来正望着前面墙头的方向。

他自然知道杨仪出了门,转头看向她,却没出声。

她忙了整天,头发在发顶上挽了个髻,松松散散,脸色还是那样玉石清雪一样的,只是眼神中却总算多了些光芒。

黎渊当然知道,这光芒是来自何处。

“你出来做什么。”他终于开了口。

杨仪走到他身旁,靠着门边站住,想了会儿:“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规矩,可是日夜这样……叫我却过不去。何况你又有伤,你若不想回去,就到西厢房里歇着,有什么动静想必你也能听得到。”

黎渊道:“我习惯了。你就当我不在便是。”

“小黎,”杨仪转身面对他,正色道:“我真当不起。”

四目相对,黎渊道:“有什么当不起的。你救过我的命,我又欠过你的情,我觉着当得起就行了。何况也不是你逼我在这里的,等……我察觉你身边儿没危险了,我自然就走了。到时候你想见我都难。”

杨仪本来是想让黎渊歇着的,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头却一震。

“我没觉着你欠我什么……”杨仪微微叹息:“何况就算有,先前在来的路上,我强留你救人,也算抵过了,如今我只在意你身上的伤,先前偏偏又淋了雨,到底怎样了?”

黎渊听她说着,听到前半截,脸色微冷,听到最后一句,才又缓和了几分:“没什么大碍。”

“我看看吧。”

黎渊一笑:“你不怕里头那个知道了又要叫嚷。”

“他睡了,”杨仪答了这句,又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在意十七说什么,他就是那样的脾气,其实他也不想你有事。”

黎渊哼道:“这可未必。”

杨仪摇头:“总之,劳烦你让我看看吧,好歹让我放心。”

黎渊默然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将束衣带解开——他伤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腰腹间,但凡动作必定碰到。

而杨仪看他绑得很紧的衣带,就已经觉察不妥,当黎渊摘下衣带之时,就算廊下光芒昏暗,杨仪依旧看的清楚,他衣襟上殷出了大团血痕!

杨仪震惊地看了看黎渊的脸,怀着一丝希望自己看错的念头,亲手将他衣带解开。

他的中衣是黑色的,但摸上去,却透着湿,杨仪手指微凉,掀开中衣看去,见腹部五个孔洞,血已经变作淡黑色,伤口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味。

挺长一段时间,杨仪气滞于心。

“你……”她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惊怒交加地冒出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黎渊的脸色却淡淡地:“没伤到内里,没什么大碍。”

“你、先是用火烧过,又因为跟人动武,外伤绽裂,偏偏还淋了雨……也没有及时处理好生休养,你难道不觉着疼?”杨仪觉着,黎渊或许没疯,那疯的就是她:“你再这样,就真的要烂到内里,那时候就晚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黎渊睨她一眼:“是吗?”

“什么是吗,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杨仪气的声音都发了颤。

黎渊看着她这样的神情、语气,唇边却露出一点笑意:“哦。”

杨仪直直地看了他片刻,还是把满肚子的话咽下。

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却碰到先前的伤,杨仪“嘶”了声,

可想到要给黎渊处置伤口,那时候的疼可……

“我、要立刻给你把伤口清理妥当,那一定会很疼。”杨仪低声,很不愿意这句话从自己嘴里冒出。

黎渊却道:“不要紧。我最不怕的就是疼。”

“你别说这话!”杨仪转开头:“让人听了……难受。”

黎渊瞧出她的脸色不对,果真不说了。

“只是,你不能再跟人动手了,要静养至少半个月。”杨仪盯着他:“你能做到?”

黎渊没有立刻回答。

杨仪上前一步,有些狠狠地盯着他:“答应我!”

“好……好吧,我尽量就是了。”黎渊唇角一扬。

此刻,他竟然想起先前杨仪在东城门外,当众呵斥薛放的情形……那时候他在旁边看着,震惊之余,竟依稀地有点羡慕。

因为黎渊知道,杨仪是因为极关心薛放才那样,因为她把薛放当作了自己人,才会那样旁若无人,满怀关切,而薛放自然是知道这点。

黎渊也想当她的“自己人”。

杨仪走到台阶前:“竹子……”

轻轻叫了两声,屠竹立刻听见,赶忙跑出来:“仪姑娘,什么事?”

“你到这里看着十七爷。有什么不妥立刻叫我。”

吩咐过后,杨仪对黎渊一招手,领着他进了厢房。

屠竹目送他们到了里间,这才开门,才进内,就听薛放低低咳嗽了声。

灯光下,他眉头微蹙,看向门口。

“十七爷……”屠竹赶忙跑到床边:“您怎么样?”

“哼,”薛放的唇一动,嘀咕道:“还说不离开我呢。骗子,我可记……”

屠竹吓了一跳,刚要解释,薛放却又合了眼皮,竟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17:我可记住了,等连本带利……

11:问题儿童不好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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