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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认祖归宗◎

顾朝宗被父亲那边派人叫了去。

因为漕运司使顾盟年纪渐大, 最近也有意把事情都交给顾朝宗来接管,除了些不得不他亲自料理的事情外,已经不太出面。

跟随顾朝宗的人以为也是为了漕运司的事。

顾朝宗进了内厅半天, 出来之后,脸色奇差无比。

离开内厅门口, 顾朝宗问身边跟随的人:“大公子最近忙的什么, 你们可知道?”

身后两三个人面面相觑, 都说不知,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先前南边发了水, 导致好多漕运船通行不良,大人不是派了大公子去调度运河上的船只么?”

顾朝宗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事?”

大家眼神变化, 不约而同低了头。

顾朝宗心头微震,脸上的惊恼一闪而过,却又生生地忍住。

他攥紧了拳, 说道:“派个人去, 不管他在哪里, 速速把他叫回来。”

顾瑞河此刻正在大通码头,才监看着军曹们卸下了一船南边的贡缎布匹。

突然间见有人来传, 只以为顾朝宗有什么吩咐, 于是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来人往回。

可走到半路他发现这不是往漕运司的, 于是问:“父亲在家里?”

那传话的人仓促一笑:“是, 大公子, 老爷在府里呢。”

顾瑞河察觉他似乎有些闪躲之意, 忙问:“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事?”

传话的人不敢直视他的眼:“大公子, 您……您回去了就知道了。”

顾瑞河在顾家之中, 人缘是极好的。

毕竟比起顾瑞湖那神憎鬼厌的,大公子堪称仁善好人。

可是这传话的人也有口难言,毕竟若是透露了消息出来,以顾朝宗的脾气,恐怕先要把他活活打死。

所以他不敢出声。

顾瑞河看了他几眼,却没有为难追问。

只在心里默默忖度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起初只往漕运上想,最近南边的船路上翻了两艘,确实有些亏空,但……

一直快到顾府的时候,那传话之人忍不住,提醒道:“公子,这次……您可要小心了。”

顾瑞河听了这句,望着对方明显担忧的眼神,心头一震。

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倘若是漕运上的事,今日又不是休沐,为什么顾朝宗会在家里跟他说?

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漕运司见过顾朝宗,为什么特意回了家?

心里那点被压着的隐秘突然间冒了出来,顾瑞河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府门口下了马,顾瑞河进门,回头看看跟随自己的侍从,终于招手叫上前,低低吩咐道:“你们立刻去……”

还没说完,里头顾家的大管事已经飞快走了出来:“大公子回来了?老爷正等着呢。”

顾瑞河对侍从使了个眼色,迈步进门。

上房。

院厅之中,顾朝宗独自一人坐着。

见顾瑞河进门,行礼,顾朝宗冷飕飕地打量着他,却不开口。

顾瑞河深深吸气:“不知父亲传儿子回府,是有何事吩咐?”

“呵呵,”顾朝宗笑了两声,道:“你叫我什么?”

顾瑞河听语气不对,即刻跪地:“父亲!”

“你还认我是你的父亲,”顾朝宗的笑里已经透出几分狰狞,磨牙道:“只是在我看来,我却是养了个仇人!”

顾瑞河垂首:“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父亲只管训诫,切勿如此……儿子怎么当得起。”

“训诫,”顾朝宗冷哼了声:“你别忙,待我问明白了,自然有的训。”

他微微抬头:“我问你,你可要好好地回答——之前那个跟闻家的小畜生一起害死了你弟弟的贱/婊/子,她到底怎样了?”

顾瑞河低着头,脸色已然惨白,知道确实是东窗事发:“儿子……不是已经禀告父亲了么……”

“现在要你再说一次。”

顾瑞河的手在膝头紧紧地一抓,又松开,汗滴从脸颊上滑落。

“怎么了?还是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忘了?”

顾瑞河垂头:“父亲……”

他在想顾朝宗未必就真的知道了底细,是不是该再负隅顽抗些。

谁知顾朝宗道:“或者,你要我从小南街上把那个贱/婊/子揪出来,扔在你的跟前,你才会记起来?”

顾瑞河猛然抬头,脸上没了血色。

“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就会在这里问你?”顾朝宗道:“我只是没想到,我果真是养出了一个反叛的畜生!”

顾瑞河已经慌了。

父亲竟连自己把霜尺藏在哪里都知道,他只盼事情没有到达最坏:“请、父亲恕罪!”大公子把心一横:“这、这都是儿子……一时鬼迷了心窍……父亲要如何责罚,儿子一概领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霜尺,求父亲高抬贵手,毕竟当初她也是身不由己,其实没有真的害过弟……”

一句话还未说完,顾朝宗起身,狠狠一脚踹中了顾瑞河的胸口。

顾瑞河被踹的向后跌了出去,捂着肩头,踉跄起身:“父亲……”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竟还是为了那个贱人求情?你好啊……如今翅膀还没硬,就开始窝里造反,跟我阳奉阴违的,那贱人明明跟闻家小畜生合谋,你居然敢……”

顾朝宗咬牙切齿地看着顾瑞河:“倘若你偷偷地把她放了,我还不至于这样……你竟然把她弄在那里,做什么‘金屋藏娇’的把戏!难道家里没有干干净净相貌出色的丫头,或者这京城内你要什么女人不得?你偏看上那个烂/婊/子!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把顾家当什么了!”

顾瑞河战战兢兢,等他说完了,才问道:“父亲……把霜尺怎样了?”

厅内一时死寂。

顾朝宗死死地盯着顾瑞河,半晌道:“我说了这么一大通,你却只关心那贱货的生死?”

“求父亲、别为难她……”

顾朝宗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左顾右盼。

终于看到自己先前回来时候拎着的马鞭,顾朝宗不由分说取了过来,劈头盖脸向着顾瑞河挥去:“狼崽子!罔顾人伦的畜生!我怎么养出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索性打死你完事!”

顾瑞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火辣辣地被掀了一鞭子。

继而是颈间,身上。

顾朝宗挟怒出手,力道极猛。

“父亲……”顾瑞河抬手挡住脸:“父亲息怒。”

顾朝宗停手:“你说,你还惦记不惦记那贱人?”

顾瑞河抬头,脸上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向下,滑到了颈间。

“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顾朝宗把鞭子扥了扥,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瑞河被打的微微发抖,但此刻他担心的竟还是霜尺的生死,自己父亲的手段他岂会不知道?一时心如油煎。

这么一迟疑,顾朝宗的怒火又上来了:“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死不悔改了!那婊/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你放心……我打死了你,自然会再慢慢地把她活剐了……把她没受过的那些变本加厉还给她!”

“父亲!”顾瑞河抬头,不顾一切地:“你不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顾朝宗说一句,狠狠地一挥鞭子:“你倒是看看我能不能!”

顾瑞河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府里的人隐约听了消息,顾朝宗的夫人江氏闻讯赶到,只是看里间地上血迹斑斑,那鞭子又不长眼睛,她如何敢进去,只在门口求道:“老爷,老爷手下留情!”

这等轻飘飘的话如何管用?就在越打越狠的时候,一道人影从外奔了进来:“舅舅!”她不管顾朝宗挥动的鞭子,竟冲上前。

顾朝宗瞥见是她,忙把手腕一抖,堪堪地将鞭稍甩开:“甯儿,你干什么!”

杨甯瞪大双眼看着血淋淋的顾瑞河,声音也有点失控:“舅舅要把哥哥打死?”

“你不用管,我自己教训儿子,轮得到你来说话?”顾朝宗冷笑。

杨甯道:“我不是管舅舅教训儿子,我只是想问问,难道外公也愿意看到舅舅把哥哥打死?”

这句话像是掐住蛇七寸的手,顾朝宗一哽。

不过在小女孩儿面前,这脸如何丢的起,顾朝宗冷笑:“你趁早别提你外公,要不是你外公告诉我,我至今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畜/生在外头干的那些丑事!”

顾瑞河心头生出一股寒气。

“甯儿,你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儿,你最好别沾手这些,”顾朝宗又瞥着杨甯:“你要是知道他干了什么,你只怕还巴不得我痛快打死他!”

此刻顾瑞河踉跄起身,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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