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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背酥麻,夹杂着冷雨般的微凉◎

杨仪原先没在意, 被薛放提醒,略略回想,果真好像有那么两回。

“大概……大概是因为我去海州的时候, 他以为皇上贬了我的官?”

“胡说,你又没跟他提过。”

“虽没提过, 但他未必想不到……”

“那也不能直接直呼其名吧。”

杨仪又一想:“是不是因为他升了官, 我……我向来对他又不是那么恭敬……”她也说不好缘故:“总之一个名字而已, 也没什么大不同, 不用管他。”

薛放不愿让她以为自己疑心太甚, 就道:“口头上叫叫没什么,别真对你无礼就是了。”

杨仪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又不是一天到头跟他照面。对了,这儿的事差不多已经完结了, 不知道场那里怎么处置的?”

薛放道:“俞星臣说今日要押解陆默回京,不过我想,本地的好些事情未必那么容易……那些愚民被陆默迷惑的不轻。别节外生枝。”

说到“回京”,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杨仪担心的却是另一件:“还有任家这里, 康儿……”

薛放回神, 他抓了抓头:“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我看那妇人也不可靠……或许任家有别的亲戚?让俞星臣去办吧, 他擅长干这个。”

俞星臣吩咐人, 小心将那两个“木桶”抬了出来。

他当然不会去看,而只是叫了本地仵作前来, 负责妥善处置。

后来听说, 请来的仵作跟帮忙的衙役, 都吐了, 有两人还吓得尿了裤子。

任府厅门口, 俞星臣正跟一个侍官说话, 就见薛放从廊下急转出来。

他停口,叫那人先去。

薛放到他跟前:“你说要送陆默回京,启程了没有?”

俞星臣不答反问:“怎么?”

“任秀才虽死了,这个人也是首恶,不能放过,你把他弄回京内,可有把握定他死罪?”

俞星臣道:“他曾是钦天监的人,又有御赐金牌,不是你我能处置的,至于回京如何……只看他造化而已。”

薛放道:“此人狡狯,既然没有把握,那就不该送他回去!”

俞星臣笑道:“你莫非想杀了他?倘若他死在这里,甑县的百姓将如何?他们不明真相,万一引发哗乱呢?”

“你不是足智多谋么,那就想个两全的法子……”薛放盯着俞星臣:“总不会你、也想维护他?”

俞星臣望着薛放,好像在出神。

薛放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俞星臣指了指门外:“你这会儿去衙门,兴许能看见来押他的人,不过我可提醒你,别轻举妄动。”

“押他的人?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薛放狐疑,哼道:“你跟我卖关子?”

转身出门,上车往巡检司赶去。

马车还没到跟前,就见巡检门口有一队人马,跟寻常的士兵不同,不管是衣着还是精神相貌。

车夫回头叫了声:“十七爷!”

正薛放听见外头动静,早也推开车门看了过来。

却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巡检司中走了出来。

薛放愕然:“褚统领?”

褚鸿是宫内禁军统领,突然间出现在甑县……薛放定神的瞬间,那边褚鸿也看见了他。

薛放这才明白俞星臣为什么是那种表情。

这是惊动了皇上了?这么快!

褚统领转头交代了几句,快步走了过来,迎着马车拱了拱手:“小侯爷,您怎么来了?”

薛放问:“你是为了那个陆默来的?”

褚鸿道:“是。”

“为什么这件事会惊动皇上?”

褚鸿回头看了眼队伍,压低声音:“昨日俞巡检往甑县来的时候,宫内就得到消息,早上俞巡检的公文才回京,冯将军就送进了宫,所以我才在这里。”

薛放道:“他真是皇上的人?”

褚鸿本正要赶路,闻言回头:“这个,我只能告诉你……他只是为皇上办事的,就如你我一样。”

“为皇上办事,”薛放的眼中透出几分怒色:“皇上可知道他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褚统领欲言又止:“小侯爷,我是承了上回的情,才跟小侯爷说这些,此事小侯爷勿要再插手,免得……惹祸上身。”

这一刻,却见陆神官从里被簇拥走了出来,他身边跟着听圆等几个弟子,也没有捆绑之类,俨然无事状,甚至隐约有几分自得。

而原本有些百姓们聚拢在巡检司周围,看见陆神官出来,顿时簇拥而上。

陆默站在台阶上,摆了摆手道:“各位勿要惊慌,我乃奉召进京,他日若皇上降恩,自然还回此处。”

众人有的竟落泪不舍,纷纷跪倒参拜。

陆神官志得意满,呵呵笑着,目光一转忽地看见了薛放。

他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拱手,遥遥地向着薛放行了个礼,然后竟登车入内去了。

褚鸿道:“京内再见吧。小侯爷有伤在身,切勿大意。”抱了抱拳,他指挥禁卫,启程上路。

薛放盯着这一行人远去,脸色冷冽。

回头,见跟着来的,是小梅手下的一个士兵。

他一招手,小兵赶忙跑过来。

薛放低低吩咐:“立刻去找一匹马,一把……要快!”

士兵诧异,只是不敢多嘴,答应着忙去了。

任家。

康儿因为昨晚上受了惊吓,竟病倒了,斧头不离左右地照看着。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灵枢总算醒了过来。

而且恢复了正常,也不再胡言乱语了。

斧头问他记不记得昏迷之中的所作所为,灵枢甚是茫然,一概不知。

问他是怎么进到那个密道里的,灵枢竭力回想,原来那日他确实没有顺利混入道场,只是施展轻功,悄悄闪了入内。

所有人都站在院中,他看不出哪个是任秀才,心想索性看看陆神官的所作所为。

可惜隔着太远,于是悄悄地靠近。

却见那些披着黑袍的人,纷纷跪在那张巫彭像面前,喃喃有词,然后便有童子捧着一朵莲花过来,写上名字,点燃,让他亲自放在祭台上。

莲花,自然也分三种不同的材质。

除了这些,灵枢竟看不出什么不妥,他继续向内摸过去,一直到了二重堂前。

一抬头,却见有人站在二楼栏杆内,正向着他微笑。

灵枢没想到竟被捉了个正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他本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在这之前,他竟没发现楼上有人。

那人却若无其事,笑对他道:“我算到今日有稀客前来,客人若有什么不解,只管相问,我自有问必答。”

灵枢看他面色温和,不似歹人,却暗怀警惕。

他问:“你就是陆神官?你……对任家的老夫人做了什么?他们家里两个孩童失踪,可跟你有关?”

陆神官道:“我这里自是有求必应,任秀才来给老太太祈福,我自然帮忙禳解。至于什么孩童……”

他举手掐指算了半晌:“若要寻来人,只往来处去。您到这里,却是找错了地方。”

灵枢问:“那我该去哪里找?”

陆神官微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拂衣袖,转身进内。

灵枢本该跟着上楼,但听了他的话,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好像知道了该往哪里去找。

于是竟离开道场,返回了任家。

他并不向别处去,只又到了先前下了他一跳的老太太的房中。

灵枢猜到陆神官所说的“虎穴”,就是这个先前让他落荒而逃之处。

进了房中,灵枢四处搜寻,当时老太太正在歇觉,竟未发现他,灵枢就先从无人的另一间房搜起,竟在衣柜中发现了密道。

他立刻跳了进内……后来的事情,脑中就混沌不清了。

只有些杂乱的片段,记得最清楚的,是孩童的笑声。

而说到这里时候的灵枢,大概因为回想过往,眼神略滞,脸色泛白。

杨仪听到他的脉又开始变快,忙叫他不必说了。

俞星臣抽空来看了一次,淡淡地交代了几句话。

他出门后,斧头问灵枢:“你还记不记得你告诉我,说谢谢大人下井救你?”

灵枢更是一头雾水:“什么下井?大人下井?为何?”

杨仪向着斧头摆了摆手。

她私下交代斧头道:“不要再跟灵枢提那些事,只叫他尽快恢复就是。如今小猷跟吴校尉还在西街,不知怎么样了……”

忽然外头来报,廖小猷他们过来了,是俞星臣命人传了他们来的。

廖小猷见了杨仪,不消说先摸摸肚子,露出一个蹙眉委屈的样子。杨仪忙叫斧头去找人,快去买些吃的来。

斧头望着廖小猷,笑道:“你不是受伤了吗,还这么能吃?我们十七爷可不够你吃的,亏得仪姑娘管的起。”

杨仪道:“他受了伤,得多吃点才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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