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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臣踌躇:“小公爷、您……”

蔺汀兰道:“俞巡检放心,我并非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就如同俞巡检也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说到这里,隐隐地又响起数声犬吠,蔺汀兰那从容之态一下子慌乱起来:“我该去了。不送。”

他说着一个箭步出门,左右看看,如风一样往门外掠去。

俞星臣还没反应过来,蔺小公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口。

他望着门边上那点麒麟袍的残影,这样的身手,会是个因病弱而不常露面的人?

朝野之中,十个人里有九个没见过蔺汀兰,听闻皇帝任用蔺小公爷为禁军统领,只以为是因为裙带关系,硬拉上位的。

但是皇帝何等的精明,城府深沉,岂会让一个病秧子统辖皇宫的禁卫?

“这样的人物,竟然怕狗?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俞星臣喃喃自语。

正嘀咕,就听到呜呜的声音,他低头,却见那只受伤的黄狗不知何时竟跑了出来,正可怜地歪着头,望着他。

怪不得蔺汀兰跑的那么快,难道是闻见味了?

这大概就叫做“望风而逃”。

俞星臣笑了笑,本想让人把黄狗带回去,看了又看,还是低下头。

他瞧向它的脖子,黄狗颈间的伤被杨仪缝合敷药,缠了细麻布,看着还妥当,只是精神欠佳。

俞星臣望着黄狗仿佛通晓人心的晶亮双眼,摸摸它的头,喃喃低语道:“别担心,并不是真的要把他们放了……一定会……”

黄狗呜了声,用湿润的鼻头拱了拱俞星臣的手。

陈少戒一路上时不时哀叫连连,似乎随时都要毙命。

府内众人见了大惊,陈主事更是一叠声地传大夫。

进了里屋,屏退丫鬟,陈少戒才瘫倒在榻上,长长地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奏效……”

原来陈少戒所谓病了,并非是真。

当时他们正被囚禁在监牢里,忽然听见狱卒们低语,说是他们的家长来“兴师问罪”,不知道俞巡检能不能顶住。

又说起确实有点不公道,那位乔小爷怎么就偏“病”了,他好好地在家养病,却把其他人撂在这里。

欧逾的心眼最多,立刻想到叫陈少戒装病。

陈少戒本不肯,欧逾道:“如今咱们家长都在,这案子乔小舍又没在,尸首又找不到,俞巡检只是强留我们,假如你再装病,家里的人必定不肯罢休,方才那些狱卒的话你也听见了,俞星臣未必能够扛得住。”

陈少戒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从地上捉了个虫子塞进嘴里,才逼得自己吐了出来,装的十足十。

欧逾在路上,就把跟陈少戒商议的计策,告诉了爷爷。

忠宁伯听了道:“算是你小子有点智谋。若非这里应外合,一唱一和,今日还真未必能把你们捞出来。”说了这句,又问:“那个门房的事,到底是怎么样?”

偶遇就把乔小舍逼杀了老滕的事告诉了,忠宁伯啧道:“乔家的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虽是门房,到底是一条人命,如今出了事,他在家里清闲,却把你们来顶缸。岂有此理!”

欧逾道:“爷爷,如今不是埋怨他的时候,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那丁镖被杀,马缟多半也凶多吉少,我只是想不通,是什么人下的毒手,甚至……那凶手会不会已经停手了?”

忠宁伯道:“说来俞星臣很纠缠那门房的死,许是姓丁的被杀,跟那门房之死有关?那只要找出跟那门房关系好的人,自然嫌疑最大。”

“可是,那不过是个下贱/人,倒是不见有人跟他怎样好。”欧逾冥思苦想,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想起有个人!”

忠宁伯忙问他是谁,欧逾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爷爷不用操心,我们一根手指也能碾死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见见小舍。”

“你还想见他?之前他可没有拉你一把。”

“他没被巡检司传到堂上,我们才更有机会出来。”

忠宁伯叹道:“你这小子,又有智谋又有心胸……”说了这句,板着脸道:“你可小心,如今事情俨然闹大了,不管如何,别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他们从巡检司出来之时,已经是黄昏。

很快入了夜。国子监中,监生们经过一天的“惊魂动魄”,晚上各自回房,有用功的挑灯夜读,有怠惰的便呼呼大睡,或者去弄些别的玩乐。

谭珣夹了两本书,慢慢地往自己的寝卧走去。

巡检司将陈少戒三人放回的事情,谭珣已经知道了。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不过,听说陈少戒他们并没有就回巡检司,而是各回各家了。

至少这一夜不至于有事吧。

谭珣黯然垂头。

想到俞星臣在堂上训诫自己的那些话,那种神情,不由冷笑:“也不过是个只会说谎的道貌岸然的家伙,还不是对这些人无能为力?说我跪在他们跟前,你又何尝不是?”

正走着,前方悄无声息多了一道身影。

谭珣惊讶抬头,却见面前的人阴沉着脸,满面阴狠之色,竟是欧逾。

“你……”谭珣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欧逾却不由分说,一拳挥了过去。

谭珣猝不及防,被打的往旁边踉跄,手中的书也落在地上。

欧逾一把攥住他的领子,毫不留情地扯着往旁边走开了十数步,将他狠狠扔在路边太湖石上。

谭珣捂着脸,感觉到嘴里透出的血腥气,他心有余悸:“你想干什么?”

刚要起身,欧逾一脚踩在他的腰间,揪住他的发髻:“贱人,听说俞星臣传了你,你自然是向他告密了?”

谭珣被踩得喘不过起来。

欧逾又甩了他一巴掌:“你这没见识的东西,以为那俞星臣就是你的救星了?还不是得落在我们的掌心里?我问你……丁镖是不是你杀的?”

谭珣的眼睛睁大,艰难地开口:“什么?”

欧逾脚下用力。

谭珣惨叫,几乎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他踩断了。

“快说,丁镖的死,还有马缟,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是……”谭珣浑身颤抖:“跟我无关!”

“本来我也觉着不是你,可是谁叫你跟那个老滕关系不错呢?整个国子监里,似乎只有你跟他走的近些,是不是?”欧逾狞笑着:“你该不会是偷偷地想给他报仇吧?”

谭珣想哭,想求饶,就如同俞星臣说的那样跪在他们跟前。

但他却知道倘若那样做,自己只会显得更可笑,而面前这个人又岂会饶过他?

在欧逾的眼里,谭珣只怕就跟乔小舍手中那只猫一样,就算叫的再可怜,再无辜,也只能换来他们越发兴奋的嘲笑声。

谭珣流出了泪:“不、不是我……求你别杀我……”

欧逾笑道:“求我?你这贱……”

就在这时,谭珣突然挥手打向他的脸上。

欧逾没想到,脸上竟结实地吃了一记。

他的表情,就仿佛看见待宰的羔羊突然踹了自己一脸,不算很疼,但叫人愤怒。

欧逾正震惊地看向谭珣,不料谭珣奋力挣扎,合身扑上,竟抱着他滚在地上。

但谭珣是文官之子,哪里比得上欧逾,他只是凭着本能行事,并无章法,伤人也是有限。

欧逾虽猝不及防,但反应很快,一时虽不能挣脱,可他大怒之下,挥拳乱打出去,砰砰有声。

谭珣头上身上各处剧痛,他却不肯撒手,因为谭珣知道一旦松手,后果更加严重,自己将无翻身之地。

嘴里的血腥气更重了,谭珣疼的发懵,又腾不出手来,他索性张口,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一下子咬了过去。

谭珣仿佛用上了平生之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被打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欧逾从未吃过这等亏,疼的钻心,不由惨呼。

“谁?”一道身影从太湖石山洞中匆匆奔了出来:“这是干什么?还不住手?”

几乎与此同时,又有一声惨叫响起,夜色中有人叫道:“救命,救命!”依稀竟是黄鹰杰的声音!

就在那太湖石山洞中的人现身、而黄鹰杰发出呼救之时,黑暗的山石之后,几道人影迅速挪开,循声而去,最前方的那人,竟是灵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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