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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时有定海神针,施良药感民生之艰◎

周围百姓们不知所措, 车夫跳下地,大声道:“这是太医院的杨侍医……大家不可违抗,快快退后!”

百姓们各自惊愕, 议论纷纷:“杨侍医?就是之前来给石婆子治好了眼睛的女太医?”

“是救活了古老先生孙女的杨家大小姐?”

“倪老大的满头脸恶疮也是她治好的!”

“还有喉咙发肿几乎活活饿死的徐家掌柜……”

杨仪在南外城这里已然是个“名人”。

百姓们只顾又惊讶又兴高采烈地议论,竟没在意地上那人到底是什么症状就厥过去, 而只是本能地认为, 只要杨太医在这里, 那应该就是无恙的。

而他们如今能够亲眼见到这仿佛是传说中人物, 一个个只管高兴去了。

跟随杨仪的车夫在旁看着他们虽不靠前, 但也不肯走,不由叹气。

不料,看过地上那人情形的杨仪心却陡然凉了。

她猛然站起身, 倒退了一步。

众人见状疑惑:“杨太医,怎么了?”

杨仪的目光凌乱,在倒地男人的身上扫过, 他的脸上紫涨, 脖颈一侧鼓包, 两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却已经没了呼吸。

看这情形, 明明就是在倒地瞬间已经死了!

杨仪虽知道疫症已经发生, 也去过陈府,但从没有亲眼见过有人因为这种病症死在跟前。

这还是第一个。

如此之快, 让人丝毫准备都没有。

耳畔听到百姓们嘈杂的议论声, 有高有低, 却听不清是什么。

杨仪拼命定神, 目光凝住, 看到男人手上提着的一包药!

她的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回头,杨仪盯着围看的人群:“有没有人,认得这是谁?”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叫道:“杨侍医,我认得,这是跟我们隔着一条街的王大哥,他怎么了?”

杨仪问:“他家中还有什么人?”

那男子道:“还有他娘子跟王大伯,听我屋里的说,王大伯前几天病倒了,然后她娘子也不太好……他一直跟人打听药方呢。”

他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大概也是发现了不妥,只是不敢靠前。

“可知道是什么病症?”

“隐约听着是烧的厉害,身上疼之类……”

杨仪紧紧攥着拳:“那你们可听说了,周围也有人有高热、脖颈肿结之类的症状?”

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家里倒是没有,但听说后街有好几个,请了大夫,说是被恶风扑了。”

杨仪想要吸气,看了眼旁边的死者,尽量用镇定的声音吩咐道:“劳烦请一个人去,速速把此处的保长,里长都叫来……我有要紧事。”

男人吃了一惊:“怎、怎怎么了?”

旁边一个半大小子道:“我去。”拔腿飞快地跑了。

围观百姓们的脸上已经没了兴奋之色,望着杨仪跟地上僵卧的人:“这王大哥、是、是……”却不敢说那个字。

先前只有两个人在,陆续惊动过路的,变成了四五个,如今已经是十几个,远处还有人好奇观望。

杨仪其实有些心慌,她没想到,一到南外城就见到这种情况,连伸手救援的机会都没有,简直如同当头一记闷棍。

可倘若连她都慌了,这些百姓将又如何。

杨仪定神,道:“各位,请听我一句话。”

大家忙道:“杨侍医请说。”

杨仪看着在场这些人:“大家身上有帕子或者汗巾的,拿出来,像是我这样用帕子遮住脸。”

这些人十分疑惑,这若是别人如此说,只怕他们必然不从,可是这是杨仪。是他们心目之中如同救苦救难菩萨般的人。

何况地上还有生死不明的一个人……

有些聪明的人心里已经猜到:也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太医的自然没错!

于是大家彼此看了眼,第一个人伸手入袖子里掏摸的时候,其他人也迅速行动起来,纷纷地用帕子或者汗巾把脸蒙住了。

杨仪道:“你们家中如果有高热的人,不要贸然跟他接触,派人去告诉里长或者保长,听清楚了吗?”

大家虽茫然,还是纷纷道:“听见了。”

杨仪道:“待会儿你们回去,最好也不要四处游逛,有认识的亲友之类,把我的话转告,但一定要蒙着巾帕,不能扯下。”

说了这两句,有人问:“杨太医,这、这是什么病啊?”

杨仪略一迟疑:“总之稍后会向大家说明,现在请各自回去吧!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又转向那个认识王姓男子的,叫他暂时留下。

众人疑疑惑惑,但心中十分敬重她,所以并不违逆她的意思,只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正在此刻,那少年领着此处的里长跟保长以及辖下的几名甲首、兵勇急急奔来。

让杨仪安心的是,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付逍!

付逍跟两人看到现场是这般情形,都惊呆了,毕竟再不懂医,也知道这个架势并非好的。

杨仪却又想起晓风报信的事,先看向付逍,却见他面色如常,脖颈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得提醒付逍。

不料付逍竟甚是机警,见杨仪如此,他立刻止步,也叫住了里长跟保长两位:“别上前,先蒙上脸!”

那两人不明所以,却听杨仪道:“请照做吧!”

付逍翻翻身上,他可没有带帕子,于是撕了一大块袍摆下来,蒙在了脸上。

杨仪见他如此,心中十分欣慰。

那保长、里长等人见状,忙也照做,才上前问道:“杨侍医,不知紧急召唤我们有什么事?”又看着地上的男子:“这是怎么了?”

杨仪道:“事不宜迟,”指着地上的尸首道:“找两个精细之人,将尸首包裹起来,千万不能碰到……立刻送到化人场上烧了!”

在场几个人都惊呆了:“烧?”

付逍一听,说道:“我叫人去吧。”他先前在保长之下训练乡勇,毕竟当初可是带过成千上万的人,不在话下,只是杀鸡用牛刀而已。

这段时间内,将那些本来或者游手好闲或者一盘散沙似的青壮年带的十分出色,上上下下都对他马首是瞻,行事干练,自然不比从前。

付逍点了两个心腹精明的人,又格外了吩咐了几句。

杨仪见付逍接了这棘手的事,更加宽慰,心也随着安稳了不少,于是吩咐那认识死者的人带路。

那人惶惶然:“王大哥家里离这里不远,只两条街而已。”

杨仪索性也不乘车,一路走,一路吩咐孙保长跟众里长甲首等:“各位回头要传下去,吩咐南外城的百姓们,出入一定要在脸上蒙上帕子,谁家有高热昏迷的,立刻来禀报,不可私自碰触。”

孙保长瞧出几分来:“杨侍医,这是什么厉害的病?”

杨仪没有再隐瞒,因为正要靠这些人传达下去:“是鼠疫。”

几个围着她的都听见了,有人差点叫出声来。

“真的吗?不会吧!”一个甲首说道:“虽然最近有人病倒,但也没有发现更严重者。”

里长也犹豫问道:“是啊杨侍医,没有弄错吗?”

杨仪道:“方才死去的那位,就是病发不治。”

“会不会是……因为别的病呢?”有人小声,也是不敢面对,心怀侥幸。

杨仪道:“我听说他家里还有人在,也是病着,现在就去看看情形。”

说话间,已经到了王家,见房门紧闭。

那带路男子敲了一阵没有动静,杨仪叫他后退。

一个乡勇上前,把门闩拨开,推开门,院子里还是静悄悄地。

负责此处的甲首叫道:“王大嫂?在家里吗?”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内。

杨仪请付逍等人留在门外,自己同保长里长跟随进内。

院子里,几只散养的鸡正在觅食,看到人进来,忙跑到墙根去了。

屋门是开着的,甲首一马当先:“王大嫂,老爷子?”

话音未落,却看到堂屋八仙桌下,卧着一个人,甲首呆了呆:“王大嫂?”刚要上前,被杨仪一把拉住。

“她已经死了。”杨仪只看那妇人的背影就已经知道,她跟那王大哥是一样的,而整个屋内悄无声息,是一种死寂的味道。

那甲首失魂落魄倒退出门,孙保长还算大胆,掀开里屋帘子,果真见那王大爷躺在炕上,脖子都直了。

众人急忙退出,院子里,王里长跟先前的那甲首忍不住吐了。

孙保长骇然至结巴:“这、这是发病了?”

杨仪此刻浑身发凉,她害怕,万一南外城多的是这种情形,那就是说自己还是来晚了!发现的也还是迟了!

此刻付逍从门外走进来:“莫慌!别先自乱阵脚!”

他瞪着那魂不守舍的里长跟甲首:“还算不算男人了?杨太医还在这里呢!”

付逍转头望着杨仪,沉声道:“要怎么办,你说话。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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