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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世何等温存,看今生如隔云天◎

先前杨仪染了病, 消息传的飞快。

安置在前面的百姓们听说之后,惶惶不已。

这些人里,也有不少之前就见过杨仪的, 比如害过眼病的石婆子的儿子,头脸上长过恶疮的倪老大, 以及那喉痹之症的徐掌柜家的媳妇等。

而消息散开后, 石婆子忍不住, 跟着儿媳前来团练营门口打听消息。

门口的乡勇不肯叫她进内, 说是两位太医吩咐的, 若来来往往的,更容易传了病。

石婆子只站在门口,不住地念佛祷告。

而此时在里间安置病人的院中, 只有之前自愿跟招募来的五个本地的大夫看护着众人,同样也不知里间的情形,只盼无恙。

正在鸦雀无声的时候, 其中一名裘大夫突然抽搐倒地。

大家哗然震惊, 另一个朱姓大夫急忙跑过来给他诊看, 惊呼道:“不好了,他也被传了!”

其他三位大夫受惊不小, 本来以为他们已经极注意了, 不至于有什么不妥,没想到……先是杨仪, 又是自己身边的。

这五个人里, 裘大夫, 朱大夫, 跟一位金大夫是自愿来的, 还有两位, 则是杨佑维叫孙保长去招募而来,言明一天是多少钱。

本来想一则做了好事,二来也有钱拿,还是跟着两位太医,毕竟没什么大碍……

如今看这场景,不禁有些后悔。

这会儿倒在地上的那裘大夫,已经开始吐血,他的手捂着嘴,血从指缝中透出,场面骇人。

其他的病患见状,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那朱大夫先一步上前:“裘兄,撑住!”

旁边的金大夫见他手上沾了血,慌忙道:“朱兄小心!别碰到血!”

此时周围的病者纷纷后退,让出一大块空处。

有人战战兢兢道:“听女太医说,这种吐血的更厉害,这可怎么办,怎么我们这里也有了?”

他们才服了药,觉着好些了,以为希望在前,突然看到如此血腥,不禁恐惧。

那招募而来的两名大夫当然也更清楚,这倒地病发的裘大夫既然吐血,那显然是热毒袭肺的症状,此症发作的快,死的也快……就算给钱,那也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两人犹犹豫豫,终于悄悄地转身往外。

偏偏有病患看见了,叫道:“王大夫,你们去哪儿?”

两人也不答话,只屏住呼吸疾走。

里间的金大夫跟姓朱大夫抬头看见,朱大夫着急地叫道:“这时侯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办?”

金大夫跺脚道:“人各有志,不必管他们!”

那两人却已经快要出了厅,其中王大夫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要还留下,染了这症就全完了!留下来等死吗?”

病人们听见,呼啦啦站起许多人:“这是什么话?”

这时侯那吐血的大夫已经慢慢地停止了挣扎,朱大夫悲痛地呼唤:“裘先生?裘先生没了……这可怎么办!”声音极其无助。

门口的王大夫闻言止步,竟道:“你也看见了,这病发的这么快,而女太医显然也是这个症状,连她都无法自保,何况是我们?”

有几个病人胆战心惊:“那我们呢?”

王大夫道:“我尚且自身难保,怎么能管得了别人?或者……你们最好也别撑在这里,这种鼠疫,也分轻和重的,死了的裘先生就是咳血的重症,发作快死的也快,你们之中若是出现一个这样的,就都跑不了了!”

“那我们该回家去?”有人疑惑地问:“但是杨侍医让我们留在这里。”

“杨侍医自己都病的不知怎么样了,那位杨太医都去给她看了,现在大夫也要走,谁还管我们?”

“是啊,不如还是走吧,自己管自己……”

眼见有人开始往门口去,还有许多人似乎不太清楚发生什么,有的见他们要走,就也站起来似乎要跟上,还有的则没反应过来似的仍没有动。

正在此时,有个声音道:“不行,大家不能走!”

众人都愣住,看向那说话的人,却见是个脸容清癯的中年人。

他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道:“如今杨侍医病倒了,尚且不知如何,我们就该在这里好好地等着,祈念她无事,而不该去生事!如今若贸然走了,岂不是白费了杨侍医先前的心血?”

他的声音不高,但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有人认出来这是徐先生,是南外城这里教书的——也正是当初杨仪所救的那个患了喉痹的徐先生之子。

这一下,众人的脚步又逐渐停了。

门口王大夫见状道:“倘若大家走了,也未尝不是对杨侍医不好,她正是因为在这里殚精竭虑的,才操劳染病。哼,叫我说……大家就该先回去,让她好生休养。”

徐先生匪夷所思:“王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派邪说歪理,这可不是杨侍医的本意。”

王大夫环顾众人,道:“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你既然不听就算了。”

“真为大家着想,就该让大家在这里安分守己的……”徐先生看看王大夫,又看看地上死去的裘大夫,疑惑地说道:“之前付老都尉说过,有敌国的细作在团练营里出现过,甚至还想煽动大家冲出团练营……你……”

他毕竟是个读书之人,瞪着王大夫道:“你现在做的跟敌国细作有什么区别?”

王大夫脸色发白,惊愕道:“我是好意,你不要红口白牙地污蔑人!”

两人说到这里,跟王大夫站的近的那人拉拉他的袖子:“别多话,赶紧走就是了!”

而其他原本心生恐惧准备听话离开的病者,听见“细作”两个字,都停住了脚步,震惊地看着王大夫。

就在王大夫想要一走了之,忽然又有一个人跳起来,说道:“你站住!”

徐先生跟众人转头看去,却也是个熟人,正是之前被杨仪治好了的倪老大。

倪老大瞪着门口的王大夫道:“我看徐先生说的对!你这人不怀好意!这个时候挑唆大家走是什么意思?你这分明是在拆杨侍医的台,你……你到底是不是细作?!”

王大夫原本还算从容,这会儿脸上涨红:“胡说八道!”

他身边另一个钱大夫却忙道:“不不,大家不要冲动!王大夫怎么会是细作?”

徐先生刚要开口,又咳嗽起来。

门外乡勇们听见动静,也忙来查看如何,倪老大不由分说,指着那王大夫道:“这是个细作,快把他抓起来!”

乡勇们不明所以,王大夫则怒道:“少污蔑好人!”

“不要动手!”出声的却是朱大夫,他看向徐先生:“这正是用医者的时候,这会儿只凭三言两语就把人抓了,传了出去,试问哪个大夫还敢再来呢?”

徐先生听了这话有些道理,便道:“说的是,不如等稍后安定下来,请杨太医做主。”

那王大夫悻悻道:“真是……好人难当!”他还想走,却给乡勇拦住不许离开。

此刻付逍返回,询问何事。

众人一看,都偃旗息鼓。

有乡勇入内,把裘先生的尸首裹住,向外运出。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向那被白布裹起来的尸首,这裘先生倒是个和气而尽责的大夫,听说是主动来的,没想到竟舍身成仁了。

倪老大喃喃道:“前一刻还好好地,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这病真这么可怕吗?说没就没了?”

“是啊,要不是极厉害的,为何连杨侍医都……”徐先生叹了口气。

付逍在旁听着,若有所思。

他抬头看着裘先生的尸首,忽然道:“等等。”

这时侯裘先生的尸首已经被带到了厅门口,倪老大道:“怎么了老都尉?”

付逍盯着那尸首,正欲走过去细看,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像是有很多人到了。

一个乡勇跑进来,说道:“了不得了,听说端王殿下到了……还有太医院的什么院首之类的,还有宫内跟巡检司的两位……总之都是来头很大了不得的大人物!”

猛然看到那尸首,忙道:“这这又是谁死了?先别往外送,这时侯正进来了呢!”

厅中众人闻言,呆若木鸡:“端王殿下?太医院的院首大人?”竟都是无法想象的人物。

此刻,林琅跟俞星臣急向院中而来。

付逍还罢了,只仍镇在这里。孙保长得知消息,却只恨自己没有长八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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