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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梳理,误中春/药◎

陶氏跟易仼成亲这些年, 从年少夫妻到此刻,最初成亲的新鲜情热早就无影无踪。

易仼早先念过书,当过教习先生, 后来改行,在南街的水粉铺子里当账房。

他生得虽是不足为奇, 但因读过书, 自然透出一种文质彬彬的儒雅之态, 加上待人接物十分随和, 言语不乏诙谐, 所以不管是铺子里还是前往水粉铺的那些客人们,都十分待见他。交际很是广阔。

不知多少人称赞陶氏,说她有福气, 得了这样一个好夫君。

水粉铺子一个月只有八百钱,不过易仼在闲暇之余,也帮着书塾里照看几个小书童, 一个月也有五百钱。

对于他们这中下等之家而言, 也算极够用的了。

本来他们会如世间大部分中年夫妻一样, 抚养孩子,安稳度日。

不料, 最近陶氏越来越觉着不对劲。

易仼毕竟是读书人出身, 打扮上也不像是寻常的贩夫走卒,出门总是收拾的很是干净体面。

加上他的谈吐, 总会轻而易举吸引别人的目光。

有一天易仼很晚才回来, 喝了酒, 长衫上透着浓烈的水粉香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他是在水粉铺子里当账房, 身上有脂粉气本是没什么奇怪, 陶氏也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然而那日,易仼醉眼朦胧,见陶氏来扶自己,竟一把将她搂住了,说道:“心肝宝贝儿,今儿你穿那粉色真真好看,我差点儿没忍住就……嘿嘿,快来让我亲一个……”

陶氏汗毛倒竖,一把将人推开。

心肝儿宝贝?粉色?

从成亲的时候易仼就没这么称呼过她,至于粉色?她当少女的时候也极少穿那种娇俏颜色,何况又贵。

至于“没忍住”?又没忍住什么?

看着易仼这醉里丑态百出的样子,陶氏也忍不住,挥手打了他两下:“你在胡吣什么!你把我当谁!”

这两巴掌,把易仼打醒了些。

他定了定神细看了会儿陶氏,微皱了眉头,透出几分嫌弃:“哦,是你……别闹!”

竟自顾自翻了个身,仍要睡去。

陶氏看他若无其事,便推了他两把:“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方才说什么?”

易仼不理,假装睡着。

陶氏不依不饶,又打了他两下:“你起来!”这么一会儿,也惊动了外头的孩子,赶来问:“娘,怎么了?”

易仼才回头怒道:“你非得闹开了是不是?问什么问,不该你多嘴的就闭嘴,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陶氏一下子惊呆了。易仼瞪了她一会儿,才又翻身睡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挑开了说。

次日,易仼如无事发生,又或者是忘记了昨晚的不快,依旧笑呵呵的,出门后还不忘跟隔壁打招呼。

公堂上,陶氏说到这里,不由无声地抽泣起来。

俞星臣默默地听着:“你是说,他……在外头有了人?”

这个故事并不惊心动魄,却难得地吸引了俞星臣。

他想知道后来。

陶氏吸了吸鼻子:“是,大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在外头有人,只是我不敢说出来罢了。横竖他没有闹到我跟前,我就仍是小心翼翼地不去戳破那层窗棂纸。”

“那又是怎么发生了变化?”

陶氏道:“因为……他在外面的姘/头,找到了我跟前。”

“这么说你知道那人是谁。”

“原本不知道,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了。”

“易仼是已婚男子,找你的是个女子?难道她不知道这是通/奸之罪?她是何人?”

陶氏苦笑着低了头。

来找陶氏的,出乎意料,竟是水粉铺子里店东的女儿,那女孩儿姓沈,年纪才十六岁,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是典型的小家碧玉。

那天沈小姐乘车而来,几乎她擦进门,陶氏就知道将发生什么。

沈姑娘却很坦然,同她一起到了屋内,说道:“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希望你跟先生和离。”

陶氏屏住呼吸:“你、你说什么?”

沈姑娘道:“先生跟我说了,他早就跟你夫妻之情单薄,是你因为孩子的事情纠缠他不放,他又是心软的人,所以才一直拖着。”

陶氏只觉着眼前天晕地旋:“你胡说!”

沈姑娘惊奇地看了她一眼,道:“难道我会跟你编造这些?他跟我说了很多遍,他会跟你和离,你要是不听劝,他就狠心休妻,当然,他不想做的那么难看……”

陶氏心中火起:“我不会听你的,你给我滚!”

沈姑娘皱皱眉道:“你果然如先生所说,脾气这样的暴躁……我不跟你计较这个,我只想你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陶氏匪夷所思。

“先生心善,不好意思跟你开口,索性我来跟你说,只要你答应和离,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两三年花销的。如何?”她理所当然的说,甚至是慈悲的口吻。

陶氏的嘴唇哆嗦,望着少女看着十分嫩的脸,这女孩子不算太美,甚至没有自己年轻时候好看,但她竟满脸自傲,还这么堂而皇之的跑到自己的家里来,挑衅一般。

“你……”陶氏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说起,“滚,滚出去!我不信,除非让他跟我说!”

沈姑娘身后的丫鬟忙过来:“我们小姐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别给脸不要脸,易先生都不想要你了,你干吗死缠着他?”

陶氏索性抄起旁边的扫帚:“你们走不走?”

丫鬟赶紧护着沈姑娘出门,一边道:“小姐,你就不该来,让易先生直接休了她就行了,哼,真如先生所说,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呢。”

陶氏听得眼前发花,把扫帚扔了出去。

夜色寂静。

有人满心关切这并不算惊心动魄的犯妇家事,有的人却并没有耐心。

一个衙差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被俞星臣瞪了眼。他赶紧低头站直。

俞星臣道:“难道是因为这个,你才起了杀心?”

陶氏摇了摇头:“大人,我嫁给了他,已经十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要是跟他和离,以后如何过活?还不被人戳破了脊梁骨?何况,孩子怎么办?”

俞星臣道:“那你怎么做的?”

那天易仼回来,他显然知道了沈小姐来过家里的事情,因为陶氏告诉他的时候,他显得并不很惊讶。

只敷衍似的错愕了一下。

陶氏道:“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仼呵呵一笑:“你不用理她,一个任性的小丫头罢了。我在他们铺子里,她时不时地就来纠缠我,因为是掌柜家里的,我当然不好冷脸,自然同她多说了两句,她可能就错会了意。”

这话放在以前,陶氏只怕就听了。但是……

陶氏激愤:“错会了什么意思?要嫁给你的意思?你又跟她多说了什么?让她觉着你要跟我和离甚至休妻,让她骂我是泼妇?”

易仼皱皱眉:“你知道的,那些小丫头,都是这样刁蛮的,给她们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

陶氏呼吸急促,又急忙让自己镇定,毕竟她是绝不能和离的:“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去告诉她,叫她死了这条心,更别来家里搅扰,我倒是无妨,若是让孩子听见了呢?”

易仼的唇动了动,略叹了口气:“好,知道了,你别生气,我跟她说清楚就是了。”

那天后,确实有一段时间安稳无事。陶氏还以为真的就过去了。

直到那日,魏云忽然来找自己。

几个人都是这附近住着,自然认得,陶氏忙请魏云坐,问他这一阵子如何之类。

魏云现下仍是在教书,他是个勤谨正直的人,陶氏看出他似乎有事,打听几句,魏云却最终没开口。

正坐着,易仼回来了,易仼见魏云在这里,脸色不太妙,阴阳怪气说了几句话,送了魏云走了。

陶氏不明所以,悄悄地跟到门口,只听两人在外头说话。

是易仼说:“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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