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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色纵欲,房中禁忌◎

俞星臣先喝了半杯茶, 收拾了一下心绪,才重又入了堂中。

沈掌柜已经站了半晌。

他并不知道俞星臣是得到了外头的知会、出去迎接永安侯了,而以为是生了什么意外。

沈掌柜心中有事, 暗暗焦灼,目光不住地逡巡。

直到扫见俞巡检去而复返, 他急忙将头更低了几分。

俞星臣坐定, 缓缓吁了口气, 抬眸。

先前俞星臣审问沈掌柜, 多半问他有关易仼的种种, 包括人品等。

沈掌柜对于易仼赞不绝口,说他人品好,算盘精, 极靠的住,等等。

但俞星臣却看出了沈掌柜那盛赞底下的一丝口不对心。

“易仼之妻那日带了孩子前去铺子吵闹,你可知情?”

沈掌柜神色微变:“这……小人当时虽在铺子里, 但是没听清楚, 而且易仼很快把陶娘子带走了, 想必是为了家中琐事。”

“易仼身亡的那日,你在哪里?”

沈掌柜的眼珠转动:“小人……是在铺子里, 排查所进的货。”

“可有人证?”

“小人、”沈掌柜刚要说, 蓦地抬头:“大人,为何这么问, 易仼不是小人害死的!”

俞星臣不动声色:“本官只是按例询问, 你只管回答。”

沈掌柜吞了吞口水:“当时天色已晚, 起初还有个伙计在, 然后他就也回去了。是以后来只有小人一个人。”

“那你女儿当时在哪里?”

沈掌柜脸色大变:“大人为何询问小女?此事越发的不与小女相关。”

俞星臣冷笑道:“本官看你还算是个诚实之人, 为何上了公堂, 便满口胡言。你女儿跟此无关?你难道不知道你女儿曾跑到易家去,大放厥词,威胁要陶氏下堂?你可真会教导儿女!教出了个什么货色!”

他的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沈掌柜的脸色先是泛白,听俞星臣说完最后两句,脸上又开始涨红。

俞星臣道:“怎么不说了?你身为人父,难道不知道你女儿到底都做了什么?你也太愚钝不堪了!”

沈掌柜的嘴唇哆嗦了会儿:“大、大人……小人、小人的女儿不过是年少无知,又被易仼所诓,才一时冲动做出了那种不顾体统的事……她已经知道错了。”

“她一心还想当易家的正室娘子,都打算着要把陶氏的儿子过继在自己膝下呢,”俞星臣揶揄,嫌恶地望着沈掌柜:“你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那易仼再多几岁恐怕就跟你一个年纪了。何况你方才说易仼人品好靠得住,怎么现在又说你女儿被他所诓骗,岂不前后矛盾!”

沈掌柜听他“跟你一个年纪”,脸上也掠过一点不忿怒色,双手握紧。

“为何不答!”俞星臣提高声音。

沈掌柜一抖,头垂的更低,终于凄然叹道:“回大人,我原先确实觉着易仼诚恳老实,所以才留他在铺子里,一个月八百钱,也不算亏待,我把他当做个心腹,没想到他没心没肺,伤天害理,暗中竟对我的独生女儿下了手!”

说到这里,沈掌柜气的冒出泪来:“我就那么一个女儿,虽家境一般,但从小也算娇生惯养,哪里想到被他骗了,我本来不知情,那天陶娘子过去闹,我才察觉不对。”

那日沈掌柜隐约听见了陶娘子骂的那几句话,他到底是个生意人,表面装作没听见,私下里便询问了沈小姐。

正好沈姑娘也没打算再隐瞒下去,就把自己喜欢易仼,而他将要休了陶氏的话都告诉了沈掌柜。

她还喜滋滋地,以为找到了一个如意夫君,不料对沈掌柜而言,简直似晴天霹雳,不由分说扇了女儿一个耳光。

从小到大,他从没动过沈小姐一根手指头,这次委实是给气昏了,下手很重。

沈掌柜说起那日的事,声泪俱下:“我打了那丫头两耳光,不许她再出门,回头我警告易仼,让他滚蛋!谁知这个人脸皮极厚……”

要是别的什么人,事情败露,自然无颜面对东家。

但易仼竟泰然自若,一本正经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理亏,我对不住掌柜的……只因小姐屡次示好,多方纠缠,我、才没按捺住,其实我对小姐也是真心相待,但也知道配不上小姐……掌柜息怒,我走就是了,只是千万别吵嚷出去,我不打紧,只怕影响了小姐的声誉。”

沈掌柜简直要给气笑了,他如今倒是个体贴周到的好人了,自己倒成了蛮不讲理的恶人?而首恶竟是自己的女儿了?亏得这个人说得出口!

说了此事,沈掌柜对俞星臣道:“他答应从此不再见小女,我也就不为难他,只是再不想看见他而已。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的死确实也跟我们无关。”

俞星臣道:“那你女儿沈如音呢?你方才说她知道错,她怎么知错了?”

“我狠狠地骂过,也打过了,她不听也是不行的。”沈掌柜回答。

俞星臣不置可否,长指在桌上轻轻一敲:“易仼果真没去过铺子?那他如何度日?”

“他在城西的学堂里还有个差事,之前只是兼差,后来魏夫子死了,他就正式在那里教些孩童,自然也能过活。”

“教书……”俞星臣沉吟:“从那天起你跟你女儿都没见过易仼?”

“没有没有。”沈掌柜摇头:“大人明鉴,那易仼的死真的跟我们无关。”

俞星臣叫了灵枢过来,手遮住唇低语了一句。

灵枢出门,叫了个侍从来,如此这般吩咐。

杨仪在旁边听着,竟是要传胡太医,她忙问:“为什么要叫胡太医来?”

灵枢道:“大人这么说的,毕竟那天晚上胡太医见过带路的人,如果那人是沈掌柜,自然是让胡太医来认人。”

杨仪摇头:“可是胡太医说过多次了,当时天黑,那人又蒙头盖脸的,他实在没看清那人是谁,叫来也是白搭的。”

此时俞星臣咳嗽着从里走了出来,灵枢忙取了新熬好的天麻钩藤饮给他喝。

俞星臣喝着苦药,那点苦涩让他的舌头都麻了。

他轻声道:“胡太医看清、看不清不打紧,只要让沈掌柜以为他看见了就行。”

这话有点绕,杨仪拧眉想了会儿,才隐约明白:“原来你……”

还未说完,吵嚷声隔墙传来,灵枢侧耳:“好像是廖小猷他们。”

杨仪听不清,但听出声音不对,便忙拔腿向外走去。

自从小猷上京,薛放做主留他在巡检司内,名义上是自己的副手,倒也罢了。

后来又来了罗洺几个,却无法安置,就只权当是“朋友”。

罗洺很会为人,知道不能一直都在巡检司内,前些日子他便带人在外头寻差事做。

多亏葛静暗中帮忙,罗洺因为识字,如今暂时在顺天府谋了一份胥吏的差事。

其他两个一同上京的,一个补去了顺天府的衙役,一个去了漕运司做仓守。也算都有了栖身之所。

小猷因为养伤,没有差事给他,加上罗洺等人又不在身旁了,他整天无所事事。

吃了睡,睡了吃,每日倒也还练练力气,只是不敢十分用劲,免得伤口有碍。

可虽然如此,小猷心里仍是憋闷得很,加上最近杨仪跟薛放也不大跟他照面,他只管去寻小梅等,不料小梅也回了家。

这日,小猷因为早饭吃的不如意,便又叫嚷起来,杨仪赶到的时候,他正拍着桌子嚷嚷道:“不吃,不吃,又是这些,嘴里淡的很!”

那些伺候的人正不知如何,见杨仪到了,急忙退后行礼:“永安侯。”

冷不防廖小猷在里头听见了:“什么永安侯,什么猴子老虎来也没有用!别想吓唬我。”

杨仪安抚了众人,一步进内:“谁吓唬你了?”

廖小猷猛然见是她,才忙转怒为喜,迎上来道:“小太医,你可来了!想煞我了!”

张手拥住杨仪肩头,就如同把杨仪撮上马车似的,将她从屋外轻轻巧巧地搬进了屋内。

门外众人看了,各自咋舌。

杨仪一笑,看向桌上,倒也还算丰盛,有三四碗面条,几碗白粥,十几样的小菜,卷子等。

“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吃?不是好好的么?”杨仪惊奇地问。

廖小猷嘟囔:“没有包子,也没有肉饼。”

门外一个侍从探头:“因为厨子告假,所以忙不过来,没有包包子,已经叫人出去买了……”

廖小猷道:“厨子好久不来了,这两天都没吃上包子。还把人关在这里,将要闷杀了。”

杨仪见他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思忖了会儿,说道:“你不愿意在这里,不如去崇文街住?”

廖小猷喜道:“是小太医那里?”

杨仪道:“你愿意的话,我叫人送你过去。”

廖小猷站起来,迫不及待:“愿意愿意,一万个愿意。”

杨仪指指桌上:“先吃了吧,人家好不容易备的,别糟蹋了心意。”

廖小猷听说能出去,百依百顺,赶紧低头吃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满桌子的东西都清空了,而侍从又从外头买了一包包子跟肉饼,廖小猷笑道:“我不吃了,我要去小太医那里吃,那里的姐姐长得好看,说话好听,做的饭也好吃。”

别人听说小猷要离开巡检司倒也罢了,唯有葛静听闻,恨不得就地跪倒,对杨仪磕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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