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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弃之人,引蛇出洞◎

杨仪本来不想这么张扬。

毕竟虽然说赫连彰的心天生偏右, 躲开了那致命伤,但毕竟是实打实地挨了一剑,剑刺入体内, 看这昏迷不醒的情形,多半伤到了什么大脉, 兴许还有其他症候。

如今已经过了几天了, 假如一时处理不当, 或者他的伤势有什么恶化, 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谁知俞星臣进门后, 询问过情形,便对杨仪道:“这是好事,你现在便可以告诉晁将军, 赫连彰无恙,最好说他随时都能够醒来。”

杨仪很吃惊,若是换了别的什么人, 自然是以为是“急于求成”了。但这可是俞星臣。

他之所以如此一定有原因。

杨仪问道:“为什么?”

俞星臣看了眼门外, 灵枢正在门口, 万无一失。

可是这屋内除了他们之外,却还有胡张两位太医, 并小甘。

俞星臣靠近杨仪。

她闻到他身上有点淡淡地沉香气, 并不是不好闻,而是太过熟悉。

杨仪觉着不适, 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迎着俞星臣的目光, 杨仪勉强停住, 皱眉:“到底怎么了?”

此刻胡张两位也瞧出了俞巡检想要避开人, 于是故意扭头, 两个人对着赫连彰指指点点, 商议伤情。

小甘瞅了俞星臣一眼,转开头去。

俞星臣倾身,略近杨仪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他的目光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掠过,情不自禁看向那白狐裘镶边的比甲领口堆簇的纤细脖颈上。

又急忙慌张般刹住。

杨仪却在仔细听他的话,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该谨慎行事,毕竟如今赫连彰正是危急之时,不容有失……”

“正因为他生死不知,才要尽快。”俞星臣声音很低,甚至透着几分温和,但却又是谁也阻挡不住的不由分说:“不趁机除去……以后怕无机会,岂不是让真凶瞒天过海?”

杨仪屏息,看了眼昏迷中的赫连彰:“太冒险了。我不能。”

俞星臣望了她一会儿,扫过胡张两人,终于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这样吧,不用你出头,让……他们去。”

杨仪眉头紧锁,望着俞星臣道:“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我在意的不是能不能拿到真凶,我只想要赫连彰无事。”

俞星臣微笑道:“你尽力而为,其他的交给我。好么?”他也随着看向赫连彰:“而且我想,他若是清醒,一定会同意我的话。”

杨仪无声一叹,心头沉重:“清醒?就算此刻,我还连六分保住他性命的把握都没有。”

俞星臣道:“假如因而拿住真凶,那也不算一无所获。”

杨仪瞪着他:她要的是保住赫连彰,他却总是惦记着别的。

竟让这一切仿佛是划算的买卖。

就仿佛一件做错了,至少还有另一件保底。

俞星臣知道她不爱听这话,便回头招呼胡太医过来。

胡太医被委以重任,负责出门对众人宣告这个难得一见的“好消息”。

欧成喜欢的几乎手舞足蹈,对晁秀道:“秀儿,还是你聪明,彰哥果真无事了!”

晁秀儿在高兴之余,却也有点忧虑,便走到胡太医身旁:“请问太医……”

胡太医转头:“姑娘何事?”

晁秀儿道:“这、这心生在右边儿,跟寻常人不一样,那对身子有没有妨碍?”

方才胡太医犹如一只报喜鸟,说的跟赫连彰只被针刺了一下那么轻易,就仿佛随时都跳起来安然无碍。

故而连晁秀都被迷惑,竟不再问他的伤,而只关心这个。

胡太医有点意外,这女孩子倒是心细,竟立刻想到此事了。

他一笑道:“这个嘛,我们也都是头一次见,因而不知道怎样……”

晁秀又开始担忧。

胡太医突然发现俞星臣在望着自己,那样目光深沉的,胡太医打了个哆嗦:“不过你放心,我们自然会尽力的,赫连校尉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是会逢凶化吉。”

晁秀儿稍微宽心,合掌喃喃:“佛祖保佑。”

这时侯晁俊从外头跑回来,看他们都这么高兴,便问是怎么了,欧成将他一把抱起来,笑道:“小爷,彰哥没事儿了!你高不高兴?”

晁俊呆了呆:“啊?”

欧成以为他跟自己一样高兴的傻了,抱着他打起转来,又道:“多亏了他的心天生在右侧,老庞那一剑没有刺中,哈哈哈!”他得意而觉着有趣地仰头大笑起来。

晁俊下意识看向庞一雄,却见他立在原地,脸上虽然也挂着笑,但又不像是什么狂喜不禁的笑,倒有几分无所适从的恍惚。

同样看着庞一雄的,自然还有另外一人。

那安排所有掌控全局的人。

是日,杨仪众人便在卫城歇脚。

杨仪先是将赫连彰的伤口仔细处理过了,又按照左右相反的脉象,开了对症的药。

用“大成汤”,驱除他体内淤血,有益于他早日清醒,用“十味参苏饮”,补气宁血,针对他肺中蕴火,外伤用“归尾断续膏”、“血竭三七粉”。

如此到了晚间,赫连彰虽仍未醒来,但总算已经稳定很多。

期间晁大通频频探望,晁秀儿更是不放心,不过胡太医得了俞星臣授意,并没有让她靠前。

而在杨仪歇息的间隙,晁大通终于把自己所知道的薛放的种种告知了。

原来从薛放自定北城回来,武威城中的马监军已经等候多时。

迎着他进内,马浜满脸堆笑道:“之前还以为,薛督军会在十月中到,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其实薛放前往定北城的消息,马监军早就知道了。

毕竟卧龙山上的贼寇半日之间被尽数斩杀……虽也有些见势不妙提前逃走的,比如那钟军师,但此事绝不可能毫无消息。

何况还有那些被解救的生还者。

这些人下山后,消息散播。起初无人知道是京城内来的薛十七郎所为,直到陆陆续续,往定北城的路上又发生几件事,才确信是薛放。

只是马监军并不说破罢了。

而在说话间,马浜往外瞟了眼,见屠竹站在厅门口,手中抱着那柄极长的朔寒天罡枪。

马监军盯着那比一个人都高的长枪,竟分不清这是干什么用的。兵器?这么长、且看起来极重,怕是不称手吧。

薛放道:“我是个急性子,皇上既然派了差事,自然得打起精神来,因为我初来乍到,都不知北境是个什么情形的,所以之前特意往定北城方向绕了一圈。怎么马监军不知道吗?”

马浜不提,他倒是反客为主。

“此事确有耳闻,”马监军笑呵呵道:“只是未曾得到督军的确切消息,故而不敢确信。”

薛放道:“那还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因为仓促之间,有所疏漏也不免,请监军见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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