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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我互相捅刀,就别怪我把所有人拉下水◎

俞星臣必须得告诉杨仪。

除了他不想再隐瞒外, 另外一个原因是……

这已经不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了。

杨仪喝了宁神汤,勉强才睡了半个时辰,赫连彰却再度发起热来。

虽然小甘不想吵醒她, 但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若赫连彰有个万一, 杨仪绝不会原谅。

狠心叫了杨仪起身, 她查看过赫连彰的情形, 又换了一副逐淤护心散, 并安宫牛黄丸。

她一边让晁秀用浸湿了的帕子替赫连彰擦脸, 双手,双脚,一边又用针灸的方式, 替他疏热理气。

如此下半宿,竟没有再睡,直到天亮之时, 赫连彰的热总算退了下去。

江太监抱了杨仪回去歇息。才出门却见俞星臣走来, 并不靠前, 远远地看着他们。

等他们进了房内,俞星臣才对姜斯道:“姜统领, 借一步说话。”

姜斯同他走开数步:“如何?”

俞星臣道:“昨日兵备司之劫, 自然是冲着永安侯来的。姜统领该知道吧。”

“俞监军有什么高见?”都是聪明人,姜斯也不跟他虚与委蛇。

俞星臣道:“我今日想启程去武威, 看永安侯的意思, 是要在此留两天的。所以我想……借永安侯的车驾。”

姜斯诧异:“为何要……”这句话还没有问完, 姜斯忽然想到了什么:“俞监军, 你总不会是想要……”

“呵, ”俞星臣一笑:“这也算是一举两得吧。未必能成。但总要试一试。”

他竟真的想假扮杨仪, 调虎离山。

姜斯皱眉盯着:“可是这么做,终归是有风险的。难道俞监军不怕?”

俞星臣泰然自若地:“若真有风险,我来顶着,总比落在永安侯头上要强吧。”

姜斯欲言又止,迟疑:“容我多问一句,俞监军为何如此?”

俞星臣淡淡道:“这……又有什么可问的,我跟永安侯一路前来,当然该为她着想。当然,也未必管用,只是我私心谋划。所以我只跟姜统领商议,此事就不用惊动永安侯,毕竟她的情形你也知道,不必用这些事再烦扰她。”

姜斯踌躇半晌:“俞监军用心虽妥,但倘若说句不中听的,真的引出了北原人呢?有无计划?”

俞星臣点头道:“做戏做全套,我要永安侯的车驾,还要二百人。从卫城出发,距离武威之外的峄城最近,有大半天的路程,我看过地理图,也询问过向导,中间大路官道多半阔朗,假如北原人得到消息,也不会在那里动手,最适合动手的是一处叫做黑林坳的地方,还有一处夹岭子山,我已经派人先一步前往峄城报信,说是中午左右将到峄城,叫他们派兵前去接应。假如北原人真的动手,他们毕竟是在北境之中,必定不可能是大批人马出没,要不然昨日也不至于只有寥寥数人,到时候,我自带的二百侍卫,再加上峄城的援军,足可应对。”

昨晚上杨仪忙了几乎整宿,俞星臣也是一夜谋划,几乎不曾合眼。

姜斯没想到他安排的这样周全:“俞大人……是打定主意了?”

俞星臣道:“只等姜统领拍板。”

“这些北原人实在猖狂可恨,我也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昨日所见兵备司被偷袭的惨状,姜斯感同身受,恨不得亲身上阵杀几个北原人,“俞大人的计划,我深以为然,其实俞大人不必亲身冒险,或者我代替俞大人前往便是。”

俞星臣一笑:“多谢姜统领,不过,我是必去武威的,迟早要走这一趟,所以我刚才说是一举两得。至于姜统领,你还有更重要的职责。”

姜斯明白他的意思:“你真不想提前跟永安侯商议……再做打算?我看永安侯未必肯答应。”

毕竟这是俞星臣代替杨仪以身涉险,调虎离山,以杨仪的脾气,绝不会应允。

俞星臣缓缓地吁了口气:“就不必了,让她好生歇会儿吧。有些事情,她心软拿不定主意,得有人替她决断。”

姜斯诧异,只觉着这一句话……虽是“体贴”,但又好像……太体贴了。

很快,兵备司内外传出消息,永安侯将离开,尽快赶往武威。

这次,俞星臣不仅跟姜斯通了气,也跟晁大通,江太监告知了。

不料江太监闻听,道:“姜大人你得留下来护着永安侯,我却无妨,我就跟着俞监军去吧,免得那些北原狗贼眼尖,看出端倪来。”

天公作美,启程之时,竟飘起雪来,俞星臣披了杨仪的兜帽披风,低低地遮着脸垂着头,无人可睹其真容。

江公公又撑起伞,假扮成姜斯的灵枢陪同。

众人把俞星臣簇拥中间,周围的人连他的身形也难得窥全。

可却没有人怀疑,毕竟一来永安侯的身子确实不好,当初她才来,就浑身上下只露出巴掌大的脸,二来才发生过行刺的事,多点儿人护着,也没什么不妥的,反而是理所应当。

永安侯的车驾,六匹高头健马拉车,停在门口,俞星臣被江太监扶着一起上了车。

马蹄踏碎雪花,前后士兵开路,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俞星臣离开后,直到巳时过半,杨仪才醒来。

她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精力匮乏,处于一种身不由己昏睡的境界。

醒来后,几乎忘了自己人在何处,半晌才清醒,先问赫连彰如何。

小甘道:“之前张太医才亲自过来,说是不曾发热,脉象也颇为稳了。不用担心。”

杨仪又静静想了会儿,起身,稍微洗漱,吃了半碗白粥。

忽然觉着身边少了点什么:“江公公在忙什么?”

小甘已经知道俞星臣替她离开的事情,只是姜斯叮嘱,让先不要告诉她。

但是小甘怎么忍得住:“江公公……”

杨仪本是随口问的:“怎么了?”这会儿看看,问:“豆子呢?又跑去跟小乖玩儿了?”

原来那两只狗子,也随着俞星臣一起去了。

小甘便没有再隐瞒,就把俞星臣乘坐她的车驾离开的事情告诉了,道:“如今城内百姓,以及兵备司中除了晁将军等几人外,都以为已经启程去了武威。”

虽然小甘没有提俞星臣想要“调虎离山”,但这个人从来不干没道理的事,杨仪怎会不知。

稍微一想,她已经明白了俞星臣的用意:“糊涂!”气往上撞,才说了声,整个人便又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断续地问:“为什么、不跟我商议……”

小甘赶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本来姜统领不让我告诉,就是怕你这样。”

杨仪道:“他在哪儿?叫他来……”

小甘很知道该怎么给她顺气,便道:“昨儿有两个侍卫受伤了不是?他去探望了。”

果真,杨仪听了这句,倒是不忙着让姜统领过来了。

小甘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我听说,本来姜统领得知了俞大人的用意后,想要替他前往,不过俞大人说自己要今日启程回武威,这才罢休。”

杨仪喝了半口水,心中微乱。

小甘打量她的神色:“其实,昨儿晚上为什么好好地就让俞大人快些启程?是他做了什么错事?”至今小甘仍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但小甘心里清楚,若没有昨晚那一番话,俞星臣绝不会今日立刻就走。

杨仪转开头,思忖了片刻:“他们走了多久了。”

小甘道:“差不多三个时辰了。”

车轮滚滚。

江太监将马车内自带的炭炉拨弄起来,忽然问俞星臣:“俞大人,你的车上有炉子么?”

俞星臣道:“没有。”

江太监叹道:“早说,我把这个给永安侯留下,她那身子可不能离了这些。”说完后又笑道:“俞大人,我可不是责怪你,你别多心。”

俞星臣把身上的披风解开:“哪里。”

炭炉燃了起来,江太监把手放在上面烘了烘:“这北境的天气,真是不试不知道,简直不是人呆的,连我都觉着受不了,何况是永安侯呢。唉!”

俞星臣不语。

江太监看着他冷肃端庄的脸:“这一趟,俞大人也是辛苦了。”想到车上还有自备的茶具茶叶等物,横竖闲着,便又翻出来给他烹茶喝。

俞星臣起初看着江太监忙碌,慢慢地,便微闭了双眼。

他想起的,是在离京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是在顾莜出事、进了御史台受审之后。

一日俞星臣得空,途径长安街,望着惠民药馆门口人头攒动。

正打量着,有杨家的小厮赶来,请他到府里去一趟。说是杨登的意思。

俞星臣料杨登兴许是为了顾莜,他可是爱莫能助的。

本要拒绝,可一想到是在杨家……还是去一趟。

到了杨府,里头接了进去,入了中厅。

却并不见杨登,俞星臣等了片刻,一人出来,却是杨甯。

他很意外,心头一沉:“侧妃……杨院监呢?”

杨甯道:“是我想见俞大人,不是父亲。不过若你知道是我相请,只怕未必肯来,所以只能借父亲的名头。”

俞星臣已经不悦:“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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