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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来跟你同床共枕的◎

俞星臣略微警觉, 垂眸看向身上。

那女子见状,便道:“您的腿上之前好像是被划伤了,我先前已经料理妥当, 敷了药。”

俞星臣垂眸:“多谢。”他起身下地,右腿一阵刺痛。

但他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女子急忙过来扶住他:“您还是多歇息会儿, 别忙起身。”

俞星臣抽开手:“胥少主可在?”

女子看他面色冷淡, 大有抗拒之色, 便并未再靠近, 只道:“少主还未回来。”

俞星臣大为意外:“这是何意?这么说, 永安侯也未回来?这是哪里?”

“我确实未曾见过永安侯,”少女点点头,又道:“至于这里, 是祖王城。”

俞星臣脸色微变,抿了抿唇。

祖王城是定北城之外,属于北原的一个小城, 地方虽不大, 但对北原而言意义非凡。

因为在北原国的传说中, 他们的开国始祖大王,便葬在此处, 故而名为祖王城。

自己居然已经离开了北境了……而杨仪竟不知下落。

俞星臣强压心惊, 面上还是淡然自若:“多谢告知。不知姑娘又是何人?”

少女眼神柔和地望着他:“我的名字叫金环,是伺候少主的奴婢。大人有什么吩咐, 只管告诉我就行。”

俞星臣问道:“那么, 不知胥少主现在何处, 几时能回?”

金环道:“少主做事自然无须跟我们交代, 我们也不敢贸然相问。”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早上的时候, 是跟随少主的摩天侍们送了大人来。”

“他们可说什么了?”

“只说大人乃是贵人, 让奴婢好生照看。不得怠慢。”

两人正说到这里,外间有个人走进来:“金环姐姐……”一眼看见俞星臣站在地上,便止步:“哟,这个人醒了。”

金环转身:“有什么事?”

进来的女子道:“姐姐,肉已经好了,叫姐姐去吃饭。”

金环道:“那先端一碗进来,给大人用。”

那女子皱起眉头,冷笑道:“周朝的男人,哪里配吃我们这儿的好肉,不如把他赶出去,叫他在雪地里跟牛羊一样吃草。”

金环摇头道:“银环,不要无礼,是少主吩咐我们好生照看大人的。”

叫银环的女子看看俞星臣,道:“少主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他好?难道还没吃够了亏……”

“银环!”金环脸色一沉:“叫你去就去,多说什么?”

银环欲言又止,只磨了磨牙,转身出门去了。

等那女子离开,俞星臣方道:“她说的有道理,胥少主究竟是何用意,我乃是他的仇人,如今落入掌中,按理说他不该这样相对。”

金环望着他周正的容貌,仍是笑微微地:“大人,我知道您是周朝的大官儿,自然并非是个愚蠢之人,既然这样,又怎会不知少主的用意呢。”

俞星臣看向她。

金环垂首轻声道:“少主虽不曾告诉我们他的用意,但我想,他必定是看重您的才能,倘若您愿意留在北原,为北原效力……”

俞星臣呵了声:“胥少主还真是能异想天开。”

金环道:“大人,您还是听我一句劝,少主的意思违拗不得,如果您不听从,会有一番大苦头,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俞星臣扫了她一眼,笑说:“原来你们是‘先礼后兵’,软的不行,就会来硬的,对么?”

金环道:“虽然难听,但的确是这个意思。”

俞星臣淡声道:“我大周只有忠烈而死的臣子,没有叛国投敌的懦夫。”

金环皱眉叹息:“大人,我是……敬重大人,才如此提醒,是一团好意……你不知道那些马奴的手段……”

俞星臣沉默不语。

此刻那银环去而复返,手中果然端着一个木碗,盛着些肉跟汤,放在桌上,冷哼着看了俞星臣一眼,走出门去。

金环看看俞星臣,道:“大人,您好好地想想我的话。这汤,请喝了吧。对您的伤有好处。”

她说完后,披了一件羊羔皮的袄子出了门。

俞星臣见她走了,才慢慢地往门口挪了几步,隐约听见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是那个银环说道:“少主的用意我自然不敢猜测,但是姐姐你……我可提醒你,你别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金环道:“闭嘴。”

“你不是不知道……”银环咬牙切齿道:“周朝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背信弃义、连自个儿崽子都会咬杀的狼,喜欢上的话就没有好下场……”

话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好像是被甩了一记耳光。

金环喝道:“你还敢说,是不要命了?!”

俞星臣在内听了,若有所思地走回到桌边,低头看着那碗肉。

他不是个好油腻的,但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再不吃,却扛不住。

又想起金环出去之前说的话,什么“那些马奴的手段”,虽然他还不很懂,但却知道这话不是好的。

于是便端起碗来,喝了半碗汤,吃了一块肉。

这天晚上,俞星臣独自卧在榻上,却一时无眠。

心中盘算杨仪会如何,而那胥烈到底为什么没回来,他想怎样……正胡思乱想,房门一声响,有人悄悄地走了进来。

俞星臣闭着眼睛,假意睡着。

那人走到身边,借着烛光细看他的脸,看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最好想开了些,不然落到马奴手里……就不是如今的模样了。”

俞星臣早知道是金环,忽然感觉她的手落在自己的手上,俞星臣一惊,几乎没忍住。幸而金环只是摩挲了片刻,并没有做别的。

次日早上,俞星臣起身,腿上的伤似乎好了些,他正欲开门向外,银环从外走了进来。

她一反常态,笑眯眯地看着俞星臣:“俞大人,你能动吗,能的话,带你出去逛逛。”

俞星臣虽不知她为何前倨后恭,但却瞧出她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怀好意。

祖王城更在定北城之北,可想而知比北境还要冷。

地面上的雪几乎经年不化。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出去,到处一片白皑皑地。

院门口,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北原侍卫,看见俞星臣,眼神中都透出了不屑跟愤怒之色。

银环领着他出了门,往前,边走边说:“金环跟你说了吧,这里是祖王城原本的王衙,如今是我们少主所住之处。”

俞星臣走的不快,因为他腿上的伤一阵一阵地疼。

而王衙的风好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那些风箭好似也钻进他的伤口,每一步都走的很吃力。

银环回头看看他,当然看得出他的难受,她却得意冷笑道:“大周的男人便是这等娇弱!哼……活该,一个个都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俞星臣忍着痛,轻声道:“姑娘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别人?”

银环眼神微变:“你倒是聪明,说你怎样,说别人又怎样?”

俞星臣道:“你说我,我自然是认了,你说别人……却不对,大周的男人自然更胜你们北原之人多的多,比如……”

“比如什么?”银环即刻问。

俞星臣一笑,缓缓道:“比如我们北境的新任督军薛放薛不约……家中排行十七的,就是连你们少主在他面前都自愧不如的男子。”

“你胡说!”银环果真变了脸色:“姓薛的自然都不是好的!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人……”

俞星臣不疾不徐:“我并未胡说,之前你们少主就是薛十七郎的手下败将。”

“必定是他使诈!”银环气的失声:“他们薛家的人都是一路货色……”

俞星臣不动声色道:“是吗,除了薛放,还有谁无情无义吗?”

“当……”银环的唇一动。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她:“银环。”

银环身上微抖,转头,却见旁边的门洞里,是金环冷冷地站在那里:“你在干什么?”

“没、没有。”银环低头。

金环走上前,看看她又看向俞星臣,却换了一副微笑的模样:“俞大人真不愧是北境的监军,这么会套人的话,一不小心,就被人套进去了。”

俞星臣道:“我只是跟银环姑娘闲话罢了,姑娘这话,我不解。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请姑娘指点。”

金环笑道:“你不仅要套她,连我也不放过呢?俞大人,您还是行行好,别为难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了。要是让少主知道有些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舌头都要给拔掉了。”

她的语气仍是和缓,甚至带着三分笑,可银环的脸色已经雪白。

金环没有理会她,只对俞星臣道:“听说她要带俞大人去逛逛,她这样粗心,怕伺候不妥,就让我来陪着吧。”

俞星臣面不改色:“那就有劳姑娘了。”

金环看也没看银环一眼,带着俞星臣向前走,不一会儿竟出了王衙。

他站在门口打量,见门前极宽绰的一条路,正有一行队伍经过,都是身着毛皮的壮硕汉子。

金环止步:“大人的腿伤没好,不宜再多走了。”

说话间,一辆马车停下,金环扶了俞星臣一把,请他上车。

车厢有点狭窄,只有杨仪那辆车的四分之一大。

金环始终微笑望着俞星臣,看着他正襟危坐,那样俊秀温润的眉眼,问道:“你们大周的男子,都是这么会哄人的?”

俞星臣长睫低垂:“我真不知姑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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