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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至宝◎

灵枢是陪着俞星臣过来的, 换作以前,他这会儿只怕也就急了。

但到底了解了薛放的为人,又看俞星臣泰然自若, 灵枢便也没轻举妄动。

唯一担心的是怕薛放一时失手,俞星臣身上可还带伤呢。

灵枢眼珠转动, 竟似关切般大声道:“十七爷, 您小心手, 别伤着了又让永安侯操心。”

薛放转头看向灵枢, 有点意外。

这小子怎么一反常态, 关心起自己来了。

灵枢道:“我们大人也有伤在身,大家还是以和为贵。”

在灵枢说完后,门帘一动, 却是初十四走了出来,一眼看到这情形,啧了声。

初十四对薛放道:“你干什么?手还没好, 找什么不痛快?”

薛放道:“他先招惹我的。”

初十四道:“他打你了?我看未必, 人家只说几句话你便受不了, 你怎么这么出息?再不撒手,我便告诉仪儿……她方才可听见了, 若非我拦着, 定要亲自出来看看什么情形!”

最后这一句极其管用。薛放蓦地松开手。

初十四叹气道:“仪儿先前问过几次,正好俞监军来了, 让他进内看看伤吧。”

薛放极其不情愿, 拦着说道:“他又没事, 这里又有太医, 做什么还要让杨仪给看……她自己还……”

初十四无奈看他:“你要真为了她好, 就别闹得不合, 让她担心。”

薛放低声道:“我又没当着她的面儿。”

俞星臣随着初十四向内,灵枢俯身把拐杖捡起来,还给薛放。

薛放打量着灵枢,哼道:“真是近墨者黑,你跟着他久了,也学的两面三刀了。”

灵枢硬是挤出了一点不自在的笑,说道:“我不懂十七爷的话。”

此刻薛放也明白了,灵枢方才故意大声,无非是想让里头的杨仪知道他对俞星臣动手了,只可恨这小子居然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小心手”,仿佛为他好似的。

他真是跟着俞星臣学的奸诈了。

屋内,俞星臣见到杨仪。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突然跳漏。

先前杨仪在照看他们的时候,虽然面色憔悴,但自有一股精神气在。

可此时的杨仪,平静的就像是一片不小心坠落于凡间的颜色很淡的云,看着这么轻,朦朦胧胧,透着不真切之感,仿佛随时都能散开,消失无踪。

俞星臣双眸睁大,不由回头瞪向薛放。

他知道不该怪罪薛放,但除了这个他想不到该做什么,何况他真的恼薛放瞒着自己、不肯叫自己来探看。

虽说就算见了,也未必能怎样,毕竟他再足智多谋,却不是名医,无法助她如何。

杨仪目光转动,扫向俞星臣,认真打量了他一会,说道:“你的脸色看来……不是很好。”

俞星臣知道。

其实在门外被薛放抓住的时候,他还不至于如现在一般。

他脸色之不好,多半是因见她的情形不好而起。

杨仪咳嗽了声:“你过来,我听一听你的脉,还有伤……”

俞星臣原本是很乐意的,但现在他不想。

“我没事,”他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仿佛赌气般道:“你照看好自己,就行了。”

杨仪有些诧异,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又看到薛放走过来,她一笑道:“难道又是因为十七么?什么大不了。”

俞星臣道:“杨仪……”他不知道她怎么就病的这样了,更恨薛放为何不叫自己来看她,他的心惊肉跳,“你觉着怎么样?”

薛放在旁道:“什么怎么样,你少假惺惺地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没事儿,就赶紧走。”

俞星臣把心中的话咽回去,勉强道:“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跟薛督军。”

杨仪正在瞅着薛放,不想他对俞星臣那样语气。闻言道:“何事?”

俞星臣道:“夏州那边来消息说……屠竹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杨仪果然惊喜。

连薛放也意外地问:“你说真的,为何我没听说?”

俞星臣道:“是刚刚送来的消息。”

“竹子……怎么样?”杨仪断续地问。

夏州那里,在斧头到了后,因为一直记挂决明,恐怕他是在夏州迷了路之类,斧头便带着小乖,满城里乱走。

那日斧头闲逛道一处伤兵们的安置所,小乖忽然向内汪汪叫了几声。斧头惊奇:“怎么了?”

他转头看看门口处来来往往的将士,心想决明自然是不可能在这儿,难不成是……

冻土之战后,夏州方面派出大量人力救治伤患,安置阵亡的将士们。

然而前锋营里,阵亡的几乎十之八/九,要逐一辨认身份,也有些困难。

只能从活着的人入手,横竖统计出活的有多少,剩下的自然都是……

屠竹不在生还者的名单里。

小连跟梅湘生等,没跟小甘说实话。

他们大概是还存着一点儿希望,也许是不愿意让小甘绝望。

斧头曾经仔细打听过屠竹的下落。自然知道这伤兵安置处里,并没有他。

毕竟因为要找屠竹,小梅里里外外地都走遍了。

甚至于生还的那些人,他也挨个认过,并且询问过他们,有没有见到屠竹……可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只有一个小兵道:“当时北原人来的太快,我们只顾冲上去砍杀,谁也分不清谁,我只记得……当时我回头看了眼,屠参军是跟姚校尉一块儿杀敌……后来就没看见了。”

唯一的一点线索,就是这个。

至于那姚校尉,也并不在生还者之中。

既然这样,那屠竹自然更是凶多吉少。

小乖这会儿汪汪叫个不停,斧头只得跟着小乖进内。

狗子转来转去,竟是来到了安置处的后院,却见有几个妇人正在那里洗衣。

小乖跑到其中一个壮实的妇人身边,嗅了嗅,叫了几声。

那女人正将一桶热水兑在盆内,放下木桶,诧异问道:“哪里来的小狗。”

这会儿斧头跑来,把小乖抱了去,可小乖兀自向着她叫。

斧头便多了个心眼,问道:“姐姐,你是夏州本地人吗?”

“什么姐姐,我都是大婶了,”那妇人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嘴甜。”

斧头便问:“那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也带着一只狗的?”

妇人摇摇头:“这倒没有,是你的朋友?”

斧头有点失望,看了看小乖,疑惑的很,便随口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二十左右,生得很白净好看,口音有点南边的军爷?”

妇人听他说什么“二十左右白净好看”,本来正觉着好笑,听到最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自在。

她低头拍打那些带血的衣袍,一边说:“我、我没见过。”

斧头早看出她的神情闪烁,才要追问,心头转念,便只答应了声,带了小乖先离开了。

而斧头出门后,胖妇人左右瞧瞧,便急忙出了后院门,沿街向后走。

她风风火火走的很快,过了两条街,到了一处偏僻巷落,走到一处门首,用力拍拍门。

门打开,里头问道:“什么事?”

胖妇人赶紧将门推开走了进内。

此时,就在拐角处,斧头抱着小乖闪了出来,小乖很躁动,要叫,又给斧头捂住嘴,一人一狗来到那院门前,隔着院墙只听里头道:“一个小孩子,打听、南边口音……”

另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道:“为、为什么要打听……”

胖妇人道:“我也不晓得,只听人家说那孩子是定北城来的,好像还是薛督军身边的人。所以赶着来告诉你们。”

正在此刻,只听有个声音道:“老爹,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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